中藥混著腥氣在病房炸開。

陸今野扯著謝長晏的領口把人摁在墻上，揮拳朝他砸去。

“你他媽配當爹？出事的時候你在哪？！”

半炷香前，陸今野來看溫胭。

靜靜躺在那兒，目落在那團青紫的襁褓上，很安靜。

他走過去，給掖了掖被角。

他沒出聲，就坐在榻邊默默陪著溫胭，生怕有需要無人照看。

結果，謝長晏這畜生就來了。

陸今野實在沒忍住，哪怕得罪國公府，也要狠揍謝長晏一頓。

他扯開革帶纏住拳頭，第二拳帶著風，“滾！”

謝長晏撞翻案幾，后腰抵著墻壁的冰涼。

他目落在溫胭上。

短短幾日。

瘦了太多太多。

裳在上空的，垂著臉，下尖尖的，臉上毫無。

明明之前，很開朗的。

謝長晏聲音沙啞，喚了一聲，“溫胭，我想看看我們的...”

“看個屁！”

陸今野掐著他脖子往墻上撞，“你他媽拿命看！”

“陸今野！”溫胭輕呼出聲，陸今野拳頭一頓，看了眼謝長晏，不甘心松手。

謝長晏緩緩走過去。

他半跪在榻邊，抖著握住溫胭的手，“對不起，我...”

溫胭出事的茶樓，他正巧路過......不過當時林眉嫵正跟他吵架，抱怨他太久不去看，他心煩意，所以忽略了那聲求救...

現在想來，定是溫胭正在被人辱，他卻沒有回頭。

他真該死！

溫胭將手回來。

謝長晏默默收回手，而后他看見了那個小嬰兒。

溫胭聲音很輕，“謝長晏，是個男孩，可他現在不在了！”

謝長晏心里一痛。

這是他的孩子，他也曾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可是現在他卻渾發紫地躺在襁褓，一不，沒了生息。

他抱住溫胭的肩，“溫胭，我會......”

大門被一腳踹開！

門口，沈初梨、霍淵站在那里。

沈初梨被吵醒，看到謝長晏，沖過去狠狠甩了他一個耳，整個腔都燃燒著怒火。

“你會什麼？會娶我阿姐？你他媽早干什麼去了！”

謝長晏承了這一掌。

他看著溫胭，聲音發。

“我應該守在你邊的，我應該多關心你的，對不起。”

溫胭沒有說話。

躺在那里，想了好久才輕笑著道：“謝長晏，我確實喜歡過你！可現在我放棄了，因為喜歡你對于我這種卑賤之軀來說是自取其辱，你世子爺的份，我溫胭從來都配不上！”

“真好，這最后一次心，你幫我劃掉了。”

“我們，從此陌路。”

-

溫胭說完，給了他一個很輕的微笑。

就像太升起時的水，滴在謝長晏心上。

消失的很快，卻讓他很痛！

溫胭閉上眼，沈初梨把謝長晏往門外推。

“滾！滾出去！”

謝長晏用力捉住溫胭腕子，聲音繃，“溫胭，讓我照顧你吧......”

“你他媽放手！”

沈初梨吼道：“霍淵，我阿姐不想看到他，讓他滾！”

媳婦兒都發話了，霍淵走到謝長晏后，剛抬起手，溫胭便道：

“小寶，我和謝世子也算好聚好散，他會自己走。”

沈初梨狠狠瞪他，“聽清楚了嗎！”

謝長晏卻再一次握住了溫胭的手。

這一次，溫胭沒有甩開，只平靜著他。

謝長晏還想說些什麼...陸今野已經不了，沖過來又要揍他。

霍淵一手一個，把他倆全部扔到屋外，關了門！

他知道，現在溫胭最想見的人，只有阿梨。

-

病房，只剩溫胭和沈初梨。

溫胭知道沈初梨想說什麼，先開口：“我會將他忘了，重新開始！”

被扔到外面的謝長晏，正好聽到了溫胭這句話......

他勾人的桃花眸閃過一瞬迷茫。

他和溫胭之間有過一個孩子，竟說要忘了他！

，忘的了他嗎？

跟他斷了，會不會和陸今野在一起？就像從前喜歡他那樣，喜歡陸今野？

謝長晏腦海里閃過無數畫面，看旁邊的陸今野就越發不順眼。

他后悔了。

他絕不會把溫胭讓給這個頭小子！

兩人又扭打在一起...

屋。

“阿姐，你別這麼堅強好不好？想哭就哭吧！人一輩子誰沒遇到過幾個渣男？我也是！那些畜生負了咱們，狠狠報復回去就是了，別折磨自己！”

沈初梨帶著哭腔，知道溫胭怕擔心所以始終平靜，心卻很痛！

溫胭抬手，沈初梨將腦袋湊過去，掌心一下下沈初梨的頭發，輕聲道：

“小寶，我很慶幸，出事的不是你！”

沈初梨一愣。

“我早就發現那里不對勁，可已經晚了！我們應該是被人下套了。”

溫胭拉住沈初梨的手，問：“小寶，還記得沉璧回來是陪誰過生辰的嗎？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沉璧沒說那男人是誰，不過經溫胭一提醒，沈初梨開始推測。

“首先，沉璧說那人幫許多，在京城定是權勢滔天。”

“其次，沉璧說那男人有妻子，妻子懷孕，生辰在秋天的，京中符合條件的，只有一個——”

語氣堅定：“謝長晏的表哥。”

謝家的花心是刻在骨子里的，謝家又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簪纓世家，謝長晏的表哥娶了不妻妾，正巧有懷孕的，他生辰也正巧在秋天。

這麼一分析，渣男，就他了！

溫胭：“還有一個。”

“誰？”

“你夫君。”

沈初梨一愣，“霍淵？”

旋即笑開，“霍淵不可能的！他是認識沉璧，倆人不，何況他又是那種超級負責任的男人，做不出這種爛事！”

溫胭默了片刻，“可能吧！小寶，姐姐這輩子就這樣了，但姐姐希你幸福。”

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想起另一件事。

“小寶，我覺得你還是遠離沉璧，雖然也傷了，可的娘我總覺得心不正，就算沉璧是塊白玉，在墨水里泡久了，也會染一黑！”

沈初梨點頭，“我會注意的，但這次的確是因為我，沉璧才會傷了臉，如果因為這件事，納蘭神醫怪罪，我會良心不安！”

溫胭道：“納蘭辭？的確難搞...小寶，你要為了這件事，讓霍淵幫忙嗎？”

沈初梨搖頭，“阿姐，這事兒得親自登門，我不會讓我夫君為了別的人付出，我心眼子比蠶豆米還小，我會嫉妒，會吃醋，會發瘋！”

溫胭：“......”

是見識過梨子發瘋，霍淵肯定扛不住！

忽然想起什麼，試探問：“小寶，你真要親自登門嗎？你敢嗎...”

沈初梨不敢，但沒辦法。

安頓好溫胭，翌日一早，策馬來到一座草廬前，磨磨唧唧半晌，最后給自己狠狠打氣，才輕輕叩門。

“姨母，您在嗎......”

-

霍淵進寢殿時，沈初梨正簽決定今天吃什麼。

十幾個廚伺候一個人，超大的桌子上，堆滿了致的菜肴，卻病懨懨的。

“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

霍淵隨手下大氅扔給下人，直接從后把人抱到上，著耳邊輕聲說，“夫君讓人重新做一桌，嗯？”

沈初梨抬頭看著霍淵一臉擔憂的俊臉，好似有著包容一切暴躁小脾氣的耐心。

沈初梨知道，只要自己皺一下眉，霍淵絕對二話不說，甚至不會有任何不耐煩和不高興的把一桌子菜全換了。

“不用啦，我今天不。”

上午去看了溫胭，阿姐恢復的不錯，但心明顯低落，好在有陸今野那個開心果陪著，逗開心。

霍淵額頭抵著的，修長的手指輕了的小臉，俊逸的面容染上嚴肅。

“你不，我閨不嗎？”

沈初梨嘟，“你怎麼知道是閨，萬一是個兒子呢？”

“閨兒子，只要是阿梨生的，夫君都喜歡。”

霍淵端起一碗雪蛤燕窩粥，吹了吹喂到沈初梨邊，淺笑道：“最喜歡的，還是他們的娘親。”

沈初梨喜滋滋含住霍淵喂來的飯，喝完一碗后，霍淵拿帕子耐心為拭角，笑問：“聽說，你昨日去見納蘭神醫了？”

提起這茬，沈初梨忽然鼻頭紅了。

稍稍起按著霍淵的肩膀，坐到他上，雙手向上摟住他脖子，蜷在霍淵懷里泣。

“姨母兇我了...我三年沒臉去見，我以為會趕我出去的...”

說著就揪住他的袖子抹眼淚。

“我說沉璧是為救我傷的，求別生氣，罵我笨，說我臉上那麼明顯的印子還擔心別人...”

“邊罵我，邊為我敷藥，我現在一點都不疼了，原來還是我的...”

沈初梨的姨母納蘭辭，就是大晉赫赫有名的神醫，傳說能活死人白骨，就是脾氣特別古怪。

霍淵不知兩人從前發生過什麼，也沒有追問，只是把哭的兇兇的沈初梨抱在懷里。

一手拍著背，一手著的頭發，在眼角不停地輕吻著，里低聲哄著：

“寶寶，其實你一點都不笨，你只是太善良，可是善良若對錯了人就是對自己的傷害，沉璧那件事，你無需自責。”

“就拿你夫君來說，當我狠戾對待這天下時，這天下突然變得溫文爾雅了。”

“你說姨母是你的，我想告訴你，小乖，是你永遠值得被。”

霍淵總是這樣，先把哄好了，該講道理再講道理，卻讓人聽著很舒服。

沈初梨仰起頭看他。

他本就生的好看，這時候更有一種男人的韻味。

他胡茬生出一點點青，特別，沈初梨忍不住親他下，“夫君，婚時你說會疼我一輩子，原來不是哄人的。”

“你對我這麼好，我真的，真的離不開你了。”

原是濃意的話，霍淵卻沉默了。

他說，“阿梨，有件事，夫君想跟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