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府,卻見侯夫人白氏與二夫人一起在門口迎接。
別說老夫人、三夫人很吃驚,駱寧也意外。
二夫人的表里,有一言難盡。
“娘,您回來了。這些日子都還好?”白氏笑著問。
消瘦極了,太凹陷,面頰卻有點浮腫,瞧著十分不像樣子。和上次相比,更蒼老幾分。
“都好。你不適,應該好好養著,別累著了。”老夫人道。
然后吩咐白氏邊的人,“扶夫人回去休息吧。”
白氏沒有糾纏。
“娘,等我好些了,我去您的小佛堂抄經。”白氏說,“我這些日子,空閑了就抄抄經文,覺心里好了很多。”
不看駱寧。
老夫人點點頭。
白氏卻又看一眼宋姨娘,笑道:“快要生了吧?”
宋姨娘肚子已經很大了,約莫半個月后臨盆。
聽到白氏這麼問,駱家眾人心頭都有點不安。
可又沒說什麼。白氏如今這副搖搖墜的模樣,似乎也做不了什麼。
宋姨娘也怕,笑容很勉強:“是,快要生了,夫人。”
“大喜事。添丁增口是大喜事。”白氏說。
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說完了,這才由丫鬟攙扶著先回去。
眾人歸家,一番熱鬧。
晚夕在老夫人的西正院花廳用膳,家里人都到齊了,除了白氏和外出念書的駱宥。
團聚自然高興。
等散了,老夫人留下駱崇鄴和駱寧,問:“白氏今日是怎麼了?”
“這幾日好好喝藥,神好了不。”駱崇鄴道。
老夫人意味深長看一眼他。
駱寧:“爹爹,您又回梅姨娘那邊歇了吧?”
駱崇鄴尷尬咳一聲:“你還是待嫁姑娘,說話要懂禮三分,別胡打聽。”
駱寧沒覺得失。
意料之中。
才出去兩天,駱崇鄴就像了繩索,又被兩位年輕貌又有手段的姨娘哄住了。
駱寧從記憶里搜刮半晌,唯一能找到駱崇鄴的優點,大概就是他還算孝順。
他對老夫人,是各方面盡到了兒子的本分:疼、敬意,一樣也不。
而駱寧,得益于老夫人的幫助,所以駱崇鄴的孝順,在眼里算是優點,在白氏眼里大概是無法饒恕的缺點。
——人的確都自私,只從自己的利益去評價旁人。
對駱崇鄴,駱寧一向沒有報以希,故而今天這局面,也不覺得多失。
“祖母,今日趕路累了,您早些歇了吧。”駱寧站起。
駱崇鄴也告辭。
父倆從西正院出來,駱崇鄴還想跟駱寧聊幾句。
他想說,妾室只是奴才,與家里擺件一樣可以買賣。別管們以前屬于誰,如今都是駱家的。
駱崇鄴心里并不憐梅姨娘們,只是消遣罷了。
他分得清輕重。
“阿寧……”
他才開個口,駱寧已經走遠了,腳步極快。
駱崇鄴:“……”
駱寧回到了文綺院,孔媽媽就迫不及待告訴:“二夫人說,東正院又有人從狗爬出去了。這個狗,危害頗大,二夫人想要堵住。”
“怪不得夫人今日神好了幾分,原來是得到了外頭的好消息。”駱寧道。
又道,“二嬸早日安排人開工,宜早不宜遲。”
還說,“另外派人巡查。告訴東正院的人,從狗爬出去,抓到了就杖斃吧。”
回房洗漱更。
東正院安靜了。
又過了幾日,到了中秋節前夕,駱宥從書院回來了。
他給駱寧帶回來一盞兔子花燈:“我又賣了一些字,在書局門口瞧見了賣花燈的,給你們都買了一盞。”
掰開手指算給駱寧聽,“樊媽媽是蓮花花燈;春芝的是人花燈;這盞兔子燈最貴,用了明角做燈罩,特意給你選的。”
駱寧丫鬟掛在臥房:“真好看,做工細致,的確價格不低。”
“你喜歡就好。”駱宥得了夸獎,高興起來。
今年的中秋節,侯府沒有請戲班,怕人多眼雜出事。侯夫人白氏的發瘋,始終是個患。
不過,家里安置了好些酒菜,面的管事們也在門口坐席,一起熱鬧;賞下人的銀錢都翻了一倍。
請戲班的錢省下來,二夫人花在了實。
老夫人夸:“做事周到。”
下人們也念仁慈。
家里吃了飯,駱宥就要走,因為周淮在二門上等了他多時,要同他去賞燈,派小丫鬟在門口張了好幾次。
駱宛與忠誠伯的小姐、延平郡主家的陳小姐也約好了。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只余下二夫人夫妻倆陪著老夫人。
駱寧本意要陪祖母賞月的。
不想,月餅瓜果剛剛擺上,二門上的丫鬟氣吁吁跑進來,告訴駱寧說:“雍王府的馬車在門口,王爺請大小姐去賞燈。”
駱寧:“……”
祖母笑道:“你且去吧。”
駱寧站起:“我先回房更。”
回到文綺院,簡單梳洗,叮囑孔媽媽看好燭火,又吩咐大廚房送上瓜果月餅,給文綺院眾人拜月。
安排妥當,駱寧帶上丫鬟和藺昭,慢騰騰走出了鎮南侯府的大門。
燈籠紅匝地,黑漆平頂馬車平平淡淡停靠在影,無聲無息。
駱寧走上前,低聲了聲:“王爺。”
車簾被修長手指起,他的臉藏匿車廂暗,只聲音傳出來:“可準備妥當了?”
“王爺沒說要去看燈,出來稍遲,王爺久等了。”駱寧道。
“不妨事。”他道,放下了車簾。
他的馬車調轉過去,駱寧的車夫把馬車趕過來,放下馬凳,踩著上了馬車。
藺昭與駱寧同坐、秋華秋蘭乘坐后面一輛馬車。
駱寧上車后就闔眼打盹。
“王妃,您是累了嗎?”藺昭問。
駱寧搖搖頭。
“我休息一會兒,想點事。”道。
心里想的,還是白氏今日種種不同尋常。
鎮南侯府每一件事,都在駱寧腦海里刷過。索閉上眼睛沉思,不錯過任何蛛馬跡。
馬車停靠一酒樓時,藺昭輕聲喚:“王妃,已經到了。”
駱寧下車。
被眼前景晃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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