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至還關心他。

許是一開始，他就不該越過那道界線。

摘星閣上，他曾對茵茵說過，這宮里只有一個哥哥，茵茵做到了，是他沒有做到。

東宮大殿，幽靜無聲。

明明是夏日，卻冷寂地像是寒冬。

榮順進來時，看到自家殿下立在窗前，他順著視線過去，卻什麼都沒瞧見。

自殿下從思鴻閣回來后，便一直這般沉悶不語，他走近，小心將手里的東西呈上：“殿下，太子妃的小印做好了。”

陸景頭也未回，只淡淡道了一句：“收起來吧。”

既是犯了錯，便勢必要回到正軌來，眼下糾正還不晚，于他，永遠是不可得之，猶如高懸在空中的明月，遙不可及。

當年母妃對他說的那些話并沒有錯，他既選了這一條路，便不能再奢求另一條。

榮順端著錦盤的手微微抖了下，問道：“殿下，收到何？”

陸景道：“最南側的庫房。”

東宮最南側的那間庫房放著的是不會再用上的東西，向來只進不出，一旦收進去便沒有再重見天日的可能。

如今殿下卻要將剛做好的小印放進去。

榮順心中一凝：“殿下！”

陸景道：“不必再多言，下去。”

“......是。”

后退下的腳步聲極輕，但落在空的大殿中卻格外刺耳，更添了幾分孤寂，卻也顯得分外肅穆，人不敢直視。

直到聲音徹底消失，殿門吱呀一聲被闔上，陸景才收回視線，他轉走回桌案前，之前因為去思鴻閣中斷的折本靜靜攤開在原，筆跡已然凝固。

他垂眼落下，硯臺中的濃墨還未全部干涸，只待有人提筆蘸取。

陸景拂坐下，東宮案前的燭火亮了一整夜。

思鴻閣的燭燈同樣一夜未熄，燭搖搖晃晃燃到天明。

郡主怕黑，寢殿的燭燈向來都是留一盞的，直到東方白，宮人才輕手輕腳進來，將燭臺上的蠟燭熄了。

溫檸聽見響，喚了聲素心，不出片刻，素心便進來了，后頭還另跟著個宮，待素心將郡主扶起，便將手中的茶盞遞了過去。

待溫檸喝了兩口茶，宮人退下，素心才輕聲道：“姑娘怎麼醒的這麼早？”

溫檸按了按額角，沒有睡好，一整晚都翻來覆去，不知為何，時不時便能夢見太子殿下離開思鴻閣的那一幕。

夢里，每一次都住了對方，可每一次都只是讓他早些歇息。

溫檸蹙著眉：“什麼時辰了？”

素心道：“才寅時四刻，姑娘再睡會兒。”

窗外微微出一點白，四下無聲，連蟬鳴都聽不見。

溫檸著心口，那兒像是突然了一拍，無端生出些慌張來。

素心瞧見的作，忙問了句：“姑娘，可是難，要不要著人喚太醫？”

說著就已經要喚人了。

溫檸拉住慢慢搖了搖頭，不是難，只是心口空的，仿佛丟了什麼似的，可又想不起來丟了何。

素心道：“那奴婢點一支安神香？”

溫檸輕輕嗯了一聲。

第88章

三日后,黃道吉日。

將軍府門前一早便放起了鞭炮，紅綢翻滾，煞是好看。

“這是哪戶人家親？”

“哪里是親,這是將軍府落,宮里頭的郡主搬出來住。”

“這宮里住得好好的,搬出來作甚？”

“宮里再好能好過自家？聽說還是皇上特意開恩下旨命人修建的大宅子,就只住一個主子，說不定住著比宮里還舒服呢。”

“這倒是，上頭沒人多自在。”

“要我說，郡主也只是在將軍府住一陣子，暖個屋，等過了大節，還是要住回宮里去的。”

“快，前頭散賞錢呢！”

“郡主請大家吃茶，快去領賞！”

“......”

溫檸在正廳待客,外頭熱鬧的人聲不絕于耳,打發了人去散賞錢,想來待會兒來的人比現在還要多。

因為溫家上無長輩，所以便是將軍府落這樣的事也未大肆辦,只簡單安排了桌席,好在來客不算太多。

溫檸忙了一上午，連帶著整個正午，一直到未時才總算歇了口氣。

原來待客才是最累人的。

好在魏臨帝沒有親臨，否則今日來道賀的絕不會只有這麼些人,不過魏臨帝雖是未親臨,卻也派了福林公公來，正殿那整面墻的金玉屏風便是福林公公送來的。

賜的東西就是好,溫檸看一眼就覺得心好了幾分。

素心從外進來，滿面笑意：“姑娘累了吧，快去歇歇吧，剩下的奴婢來就好。”

溫檸嗯了一聲，道：“福林公公帶來的人走了嗎？”

福林說皇上惦念著邊無有長輩，故特意派了宮里的老人來幫，所以忙雖忙，卻一點子也沒有，端的是井井有條。

素心點頭：“這邊客人剛散，就走了。”

溫檸還要再問，素心笑道：“奴婢已經塞過金葉子了，姑娘就放心去歇著吧。”

溫檸也跟著笑了笑，難得忙一回，快要暈頭轉向了，難為素心樣樣都記得，全替照顧周全了。

往花廳走，準備在搖椅上坐一會兒，還未進去呢，就瞧見了人。

陸煥顯然也瞧見了，偏頭對招手道：“明玉，快過來歇歇，這兒有風，正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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