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丁走進來,被眼前的場景驚著了一下,茶幾上堆著的書也太高了,那麼厚一摞。
如果不小心砸下來的話,應該能把他給就地埋了。
他不打了個抖:“姐姐,這些都是你的啊?”
且惠說:“是啊,那邊資料有點多,你來坐這兒。”
收拾出長餐桌,和胖丁面對面坐了,復習法考,他則專心寫習題冊。
時不時的,到不懂的地方,小學生就來請教。
半路且惠去切了個橙子,削了皮,把黃澄澄的果擺好。
端給胖丁,同時遞過紙巾盒:“來,小競賽生,補充點維C。”
“嗯,姐姐,你幫我檢查一下吧。”
“好的。”
且惠很仔細地看過去,比起他們讀三年級時來說,題目的難度又上了一層樓。
檢查完,把兩道錯題給他講了一遍,問胖丁懂了沒有?
小男孩點頭,有點懵懂茫然地問:“姐姐,我好累啊。到底為什麼要讀書呢?”
這是一個好問題。
還只有丁點大的時候,且惠也不知道,家里都那麼有錢了,怎麼不能痛快地玩?
董玉書還要著上電視,參加比賽,做一切認為有必要的事。
且惠很不理解,為這個沒起爭執,說這違背了意愿,媽媽真是太專橫了。
直到后來鐘家落敗了,是且惠自己忽然意識到,只有讀書一條路了。
必須要自立,早一天從媽媽手里接過家庭的重擔。
是形勢,是現實殘忍地教會,了兩個耳刮子后,命令清醒一點。
真希小胖丁不會有這一天,永遠不要有。
瀑布般飛流直下的命運,足以淹滅每個人的意志。
對于無地被沖到最下游的人來說,那份絕是滔天的。
所以且惠只扶著他的手臂說:“我想,是為了更好地理解這個世界。”
第14章 chapter 14
到九點半, 幫胖丁收拾好課本,領著他回家,送到他手里。
且惠走出去時, 正上沈宗良從外面進來,手里著一支煙。
看見從院子里出來,他踏滅了煙:“怎麼會在袁主任家里?”
路燈灰蒙蒙的,一大團細小的飛蟲追逐著圈,投下昏黃的斑塊。
且惠逆著, 瞇了下眼才看清是他,連忙點頭致意。
快步過去,在沈宗良面前站定,“教胖丁寫了幾道作業。”
他換了件黑襯衫, 括的料勾勒出筆直的形,如月下昂然的翠竹。
沈宗良的擺鼓著風,他漫不經心地下定論,“你好像很喜歡教小朋友。”
順答得快, “和小朋友相比較輕松,比大人強多了。”
沈宗良皺了下眉,偏過頭, “比如呢,哪個大人?”
“這個嘛......”
其實且惠本意不是說他, 但話趕話到了這里,仿佛就是專程說給他聽,點他似的。
雖然他這個人相起來也累的,實在沒冤了他。
還在支支吾吾, 袁已經提著兩箱東西出來,要稍微等一等。
趁這個機會, 且惠趕回過頭,忙著推辭起來,“,您不用這麼客氣。”
但袁堅持要給,“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你拿著。”
黑燈瞎火的,貴不貴重且惠也看不清,只是本能地想要拒絕。
輔導胖丁不過就順手的事,也耽誤不了多時間,這麼弄得好像是另有所圖。
老人家禮數周到,且惠又堅決地不肯收,一時拉扯不下。
末了,還是沈宗良開了口,“好了,小惠。”
這是他頭一回這麼。
昏茫的夜中,沈宗良那把聽的嗓音,直觀無礙地了的耳,的心。
鐘且惠怔怔著他,紅微張,半天發不出聲音來。
沈宗良把拉到后,手接過那兩樣東西,“那就謝謝袁主任了。”
且惠的臉剮蹭著他的襯衫,聞見他上一潔凈的氣味,雪一樣翩躚落在的鼻尖。
聽他這麼說,且惠拉了拉他的袖子,著聲音:“怎麼好收人東西的呀?”
沈宗良用手肘往后拱了拱。且惠撇撇,聽話地安靜下來。
袁定睛看了看,恍然大悟:“噢,原來是小沈啊,我老眼昏花的,竟沒認出你來。”
他晚輩姿態地恭敬問候:“這麼多年不見,您老還是這麼朗。”
“也不行了,每天要吃一大把藥,”袁點著掌心數給他聽,“補充微量元素的,降的,控制糖的,多得很。”
沈宗良笑著點下頭:“但您還是這院兒里最長壽的,王社長都已經不在了。”
袁嘆著氣說了聲是。
掃了一眼且惠,有點明白又不太明白,猶豫地問:“你們這是......”
鐘且惠剛要說,我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
那個擋在前面的人,再自洽不過的口吻,“哦,住樓下的小孩子,上了,我和說兩句話。”
袁沒有再問,說:“好好好,說完話早點回去吧,我不留你們了。”
沈宗良做了個請回的手勢,“天晚了,您也早點休息。”
目送進去后,沈宗良又領著且惠走了兩步。
一句話也沒說,方才滿腔的不愿都化為烏有,被樹梢的風吹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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