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謝敬之說中了，歐訣可能……真的是被人整了。

顧錦時手心布滿了冷汗，抖著手給歐訣回電話：“我知道了，你別慌。”

歐訣卻道：“改良的模型測試功了！采集運轉和分析同時進行，自輸出，一切都沒問題。”語氣里掩飾不住的激。

顧錦時有些抑郁，他們關注的點顯然不在一起，但他還有心關心改良數據庫，想來事應該還不會太糟。

然而歐訣又道：“我做完這個數據庫，辭職也能辭的放心一點，省的還留個沒完的心事，對強迫癥來說太折磨人了。”

顧錦時：“……你要辭職？”

“對呀，歐訣毫沒有任何悲傷：“數據都已經泄了，我不主辭職，難道還等著公司開除我嗎？”

顧錦時急了：“可是你現在辭職，等于變相承認數據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啊。”

歐訣輕輕笑了一聲：“我說不是我，又有誰會相信呢？”

“我相信！”顧錦時激地站起來：“歐，你聽我說，你先別辭職，現在你連下家都沒找好，辭太不理智了，你起碼要把這個項目跟完，這期間你投一下簡歷，確定跳槽的公司，我去到人事那邊活一下，盡量不給你記檔案。”

歐訣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錦時，謝謝你，王征已經發了群郵件，周一將宣布對我的分。”

顧錦時噤聲了，沒有調查，立刻就分，這樣迫不及待，顯然有貓膩。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下手的居然是王征，技部總監，護短護的天理不容，被人稱為“佛爺”的王征。

兩人在電話里相對沉默，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很久之后，歐訣嘆了口氣：“周一再說吧。”

顧錦時第一次這麼焦急的期盼周一的到來，掛了電話，又急忙去登錄郵箱，果然看到了王征的群發郵件。

關于技部員歐訣在市場部副總監顧錦時帶領的項目組中，惡意更換數據庫，導致大量數據流失行為的罰結果，將在周一中層例會上商討，通過群郵件的形式通知。

顧錦時對著電腦，冷冷笑了一聲。

周一，山雨來風滿樓。

中層會議一般三個月召開一次，主要是匯報一下各部門的近況，順便商量商量未來三個月的計劃，再聊聊八卦，侃侃大山，會議現場通常都洋溢著輕松愉快的氣氛。

但這次很不一樣，王征召集了各部門的總監副總監以及總監助理，就連十天半個月不來公司一趟的淳于致都有列席。

滿面油的王征站起來，用很沉痛的語氣把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歐訣這個名字在分公司如雷貫耳，向來號稱技部最后的底牌，現在他卷了惡意泄公司數據的風波——王征肯定了他的專業素養，給他安的罪名是，故意留下技失誤導致數據庫崩潰，給他人以可乘之機。

顧錦時坐在會議桌邊，克制不住地冷笑，辛宸扭過頭看了一眼的反應，又把頭扭過去，手在手上拍了拍，清了清嗓子，冷冷清清道：“不知道王總是怎麼知道他惡意泄數據的呢？”

王征對辛宸道：“先前他跟我說過數據庫的改良計劃，我覺得不太好，極力勸他不要用，但他一意孤行，終究釀大禍，我覺得以歐訣的專業能力，連我都能看出的紕，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說到這，我還要給顧總監道個歉，這是我們技部自家事，給顧總監添麻煩了。”

顧錦時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辛宸點點頭：“也就是說，這都是王總監的猜測出來的？”

王征一臉愕然：“辛總這是什麼意思，打算為他開嗎？”

辛宸擺擺手：“王總一向善于猜測，這麼大的帽子我可擔不起，你也知道，我們這個項目組只有他一個技支持，他現在離開，我們項目組怎麼辦呢？”

王征笑了一下：“哦，關于這件事，我剛剛已經和人事總監打過招呼了，請他們重新招聘技員。”

辛宸皺起眉頭：“現在這個項目馬上要開始進實施期，你要給我們換一個剛畢業的技員？”

王征想了想：“要不我們針對海外招聘，招募有工作經驗的海歸？”

辛宸嗤笑了一聲：“您別逗了行嗎王總，策劃案已經發給客戶了，合同已經簽了，我上哪給新技員實習悉期。”

王征臉有些不好看：“那您的意思呢？”

辛宸道：“你們技部的家務事，我不多管，你讓他把這個項目跟完，我這邊的工作完了，要殺要剮你就隨意，這單子金額很大，你也知道，我不想因為我們人為的因素導致失敗，那個賠償金額我們誰都擔不起。”

整個會議室雀無聲，各部門的總監和助理們都在默不作聲的隔岸觀火，現在就是市場部和技部的斗爭，一個要趕人，一個要留人，更讓人想不通的是，一個技部的員工在市場部的項目組捅了簍子，要趕人的居然是技部，而要留人的居然是市場部。

太玄幻了，本年度最大的玄幻案件。

王征的護短公司皆知，歐訣的大名公司也皆知，這場會議之前大家還在想，以王征護犢子的勁頭，居然能干出親手將歐訣繩之以法的事，可見這歐訣得造了多大的孽，然而從現在這個形來看，又仿佛不是那麼一回事。

王征的表變幻多姿，最后又落到了數據流失上來：“歐訣惡意泄了項目組的數據，這樣的人，辛總也敢繼續用？況且這個項目組不是顧總監在負責麼，這件事，還是讓來做決定比較好。”

辛宸懶洋洋地一笑，拿著文件夾站起：“現在這個項目組我在負責，畢竟是上頭關心過的單子，顧總監擔心出狀況，所以給我頂缸了，歐訣這個人，你不敢用，就先把他的檔案調到市場部，我來看著。這個單子完之前，任何紕都不能出，數據流失的那個策劃已經廢棄了，新策劃也被客戶肯定了，馬上就能投運營。”

王征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本來以為泄數據這件事，應該擺明往市場部臉上扇耳，在這個當口開除歐訣，還能順便賣個人給辛宸和顧錦時，哪想到人家完全不需要，倒顯得他在小題大做了一樣。

辛宸又問：“那大家還有別的事嗎？我和顧總要到供貨商那邊過去一趟了。”

顧錦時跟著他站起，向看戲的各位總監和助理們點了個頭：“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還把大家伙都來，太抱歉了。”

于是各方人馬紛紛站起收拾東西準備撤，一片乒呤乓啷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唉聽說公司要換新的咖啡機不知道真的假的”和“晚上誰去帝都花園吃燒烤”的寒暄。

辛宸站在王征邊，笑盈盈地：“不過人事部那邊，王總你還是催著點，如果有合適的，立刻調過來，畢竟一個定時炸彈放邊，我也不放心呀，對不對。”

王征拉著臉皮，沖辛宸很艱難地笑了笑。

顧錦時跟著辛宸進總監辦公室，十分憂慮道：“你這樣當眾駁他的面子，會不會不太好？”

辛宸將文件夾扔在桌面上，瞟了顧錦時一眼，先前在會議室的懶散消弭殆盡，整個人又變了蓄勢待發的劍：“你看不出來麼，歐訣這是被王征給整了。”

經過謝敬之的點撥，顧錦時當然能看得出來，一方有心害人，一方蓄意阻撓，辛宸顯然是主將自己卷進了這樁風波里。

淳于致一屁坐在辛宸的大班椅上，轉來轉去，十分輕松愜意：“啊呀，我說你好歹也是這麼大一總監，連這都看不出來，假如我下定決心要拿刀子捅死你，那別人象征的阻攔一下有用麼？必須得地直接對上，告訴他，這個人我保了，你如果非要下手，那我們就拼一下好了。”

顧錦時知道攻心為上，疑的是辛宸剛來公司沒多久，各方人馬還不悉，怎麼會直接出手頂撞一個部門總監，應該不會是因為顧錦時昨天求保人吧，以辛宸的格，不會這麼實誠啊……

辛宸慢條斯理地笑了笑：“我想把歐訣收編了。”

顧錦時驚訝地看著：“啊？”

辛宸笑了一下：“這幾天我看了他之前做的數據庫和改良后的數據庫，你對他的評價沒有錯，業翹楚，最有前途的工程師，金龍豈是池中，他不會甘心留在一個小小的廣告公司。”

顧錦時道：“那你的目的是？”

辛宸又瞟了一眼：“你這麼一副張兮兮的表，是怎麼個意思？不會是已經勾搭上了吧，擔心我染指他？”

顧錦時噎了一下：“辛總，我有男朋友。”

辛宸的眼睛噌一下锃瓦亮：“是誰是誰？親恐懼癥？”

顧錦時特別不好意思地點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