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謝蘊轉時,他還是看到他微微側首,朝長公主所住殿宇的方向了一眼,但下一瞬,又恢復克己肅正。
謝泠舟忽然明白了。
父親為何一直對他生母的縱聲嗤之以鼻,提到長公主就冷下臉,和云氏卻能舉案齊眉,婚十年從未有過不和。
謝氏長子肩負著家族重任,斷不能溺于兒長,而長公主的肆意讓謝蘊到失去掌控,既然不能全然掌控,便選擇割舍。
而他之所以能與云氏相和睦,是因為云氏不會牽他的緒。
外人眼中,謝家家主心堅定,端謹自克。但克制,何嘗不是在逃避?
若沉溺于念是飲鴆止,那麼因害怕被念覆滅而避而不談無異于因噎廢食。
逃避的確不會出錯,但會憾終。
謝泠舟再度向下方崔寄夢所在殿宇的方向,心境忽而無比澄明。
回殿洗去一塵土后,謝泠舟換了裳,打算趁著夜還不算深,往山下走去,將藥帶去給生母略為盡孝。
順道,看一看表妹。
第40章 想歪
◎當著對方的面,雙雙想歪了◎
殿。
長公主正趴在榻上, 下擱在一個枕上,任崔寄夢給上藥,長指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枕上的金繡線。
崔寄夢小心翼翼地抹著藥, 一面不時留意殿下的神。
總覺得回來后,殿下格外輕松, 仿佛解決了纏繞多年的心事。
“想什麼呢, 這麼出神?”長公主留意到了, 輕聲打斷。
崔寄夢也不瞞, 如實說來:“回殿下, 我只是好奇,殿下摔落山崖非但不難過,反倒像有喜事一樣。”
長公主笑了笑:“算是吧。”
聲音有些虛弱:“本宮曾有個故, 起初關系和睦,后來彼此憎惡,多年后才發現是一場誤會, 不過事過境遷, 誤會是否解清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本宮發覺自己記恨此事這麼久, 不過是因為心不平衡, 想對方一頭,想來對方也是。”
“只是結局人哭笑不得, 相互之間耿耿于懷這般久, 到頭來發覺是因為當年彼此太驕傲、還不長。”
見崔寄夢聽得一知半解的, 長公主笑著道:“那些陳年舊事說清了就罷了, 你還年, 不必琢磨這些, 只要記著凡事隨心而行便可。不過本宮倒是沒想到你這孩子看似弱弱的,不善詩書丹青,騎倒不錯,還會玩彈弓,真是深藏不啊。”
殿下突然注意起輩分,不喊崔妹妹,崔寄夢松了口氣:“時阿娘還笑我,說我字兒寫得張牙舞爪,不像個姑娘家。”
長公主莞爾笑了:“當年你阿娘最怕騎馬了,平時清冷不可靠近的人,跟你那大舅舅是一個路子的,可一到了馬上就嚇得跟只小白兔一樣。”
崔寄夢訝異,從前殿下提到大舅舅總是不屑,冷嘲熱諷,這會的語氣反倒像是說起一位老朋友般,更讓驚訝的是阿娘害怕騎馬的事:“我記得爹爹喜歡帶阿娘去騎馬,阿娘似乎也開心。”
說完想起玉朱兒指認爹爹給阿娘下藥的話,黯然轉移話題。
長公主并不知道后來崔將軍被攀咬的事,只忽然一拍枕頭:“我想起來了!你娘和崔將軍在那之前有過過節。”
崔寄夢怔住了。
長公主因這一,牽了傷口,疼得直皺眉,仍不忘閑聊:“那年秋狩時,你阿娘剛學會騎馬,就和你爹的馬迎面上,驚得險些墜馬,從此對馬害了怕了。”
說罷好似恍然大悟,不顧疼痛道:“你說,崔將軍不會是那時候瞧上你阿娘了吧?嘖,我就說他這人看上去一表人才,其實有些壞勁兒在上!”
長公主越說,崔寄夢越是覺得玉氏的話并非空來風,在印象里,爹爹的確有些氣的壞,時常給阿娘使壞。
正走著神,宮璍婢通傳,謝泠舟來了。
提到兒子,長公主面上流出些微暖意,語氣更是和了些,囑咐崔寄夢:“本宮累了,你替我去招待他吧。”
“對了,方才我聽宮婢說他似乎了傷,這有瓶膏藥,你帶去給他。”長公主叮囑完,勾了勾紅:“記得盯著他抹藥啊,這孩子總是嫌麻煩,會懶。”
崔寄夢拿著膏藥去了,走到謝泠舟跟前時,大表兄竟怔了怔。
他凝眸看著,好像好多年沒見過面,崔寄夢被他這一眼看得心里一悸。
低著頭走到他跟前:“殿下說,表兄了傷,讓我盯著您抹藥。”
謝泠舟記得他一直在人群后方,長公主應當未看到他傷,他頓時會意,接過崔寄夢手中的瓷瓶,隨到了配殿里。
崔寄夢一心記著殿下讓盯著表兄涂藥,兢兢業業地立在謝泠舟跟前,直到他褪下外衫才想起要回避,慌忙轉過。
謝泠舟看著的背影,無聲笑了笑,兀自褪下外衫:“表妹不看我,如何敦促我涂藥?”
被大表兄這一問,竟覺得他說的在理,慢慢轉過,卻看見他正解開中。
不想起夢里他站在上方,目深沉,居高臨下褪去外衫的畫面,而后慢慢附,重重覆下來。
崔寄夢倏地轉過,聲音都得發虛:“圣人云,非、非禮勿視……表兄涂完告訴我一聲就行。”
謝泠舟看了看通紅的耳子,不再捉弄,將藥撒在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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