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慢慢施力，由輕到重，謝泠舟目卻未看著需要正骨的地方，而是盯著崔寄夢的臉頰。

正側著，只出半片臉，耳垂通紅，紅抿，雙眸亦閉著。

青年眸底愈發深沉，忽而一咬牙，手上利落而迅捷，咔嚓一聲。

踝部有劇痛襲來，盡管崔寄夢有防備，仍克制不住痛出聲：“呃啊……”

正好骨該收回手了，謝泠舟卻仍然握著那纖細的腳腕，目鎖在崔寄夢面頰上，正虛弱地回過頭，雙眼因疼痛而渙散，被自己咬得殷紅，輕。

方才渾繃，連出氣都不敢，此刻總算挨了過去，崔寄夢顧不得別的，后背弱弱靠著人靠，微張著氣。

失了神的眸子迷離不定，不慎撞到謝泠舟深深凝著的眼，霎時清醒了，直起子，將腳從他手中l回。

“多謝兄長，我沒事了……”

謝泠舟習慣掏出帕子了手，手心如玉的卻如何也不掉。

崔寄夢瞧見他眉頭鎖，想起二表兄當初說過，兄長極不喜與他人，帶著歉意再次道謝：“多謝兄長。”

謝泠舟并未回應，只是朝慢慢俯下來，那一剎崔寄夢只覺他不是那位淡漠冷的夫兄，而是緩緩靠近獵的狼。

往后了，直到退無可退，長睫不安得不斷撲閃：“別……”

謝泠舟倏然出手，收回時手心多了一片從發間取下的枯葉。

他站直子，將枯葉拋在風中，往亭外走去：“我人扶你下山。”

崔寄夢訕訕看著他寒松般的背影，總覺得他今日的態度很不一樣，目亦是怪異，可每每剛覺得不對勁，那雙眼又變得古井無波，想來是自己多心了。

自己這位夫兄從來不近，年紀輕輕躋大員仍未娶妻。

也曾聽二表兄說過，謝家長子長孫無一不克己寡、惜羽之人。

謝泠舟年輕有為，素來理，怎會對弟妻有所圖謀？想必他是心無雜念，所以才不像為虛禮所困。

(四)

自那日后，崔寄夢再未見過謝泠舟，鋪子里不忙的時候，守在府里焦灼地等待著二表兄的消息。

既希早些傳回消息結束這等磨人的焦灼，又希晚些，越晚越說明尚有希，即便和二表兄最后沒有夫妻分，但他也是的表兄，希他能平安歸來。

謝泠嶼杳無音信，但半個月后，崔寄夢等到了另一個足以讓寢食難安的消息。

這日，與相的一位夫人火急火燎地約出來，到了茶館的雅間，四張后附耳同說了件大事。

崔寄夢面慘白：“夫人此事當真？”

那位夫人與崔寄夢的母親是故，其夫婿在中書省任要職。

說朝廷要重審十三年前西南一戰江家延誤軍的案子，牽涉到了崔將軍。

那夫人勸：“其實就算要追責，崔家也無人了，你是外嫁之不從父罪，我來就是和你說一聲，讓你留意著點。”

崔寄夢搖搖頭：“不會的，爹爹生前憾事便是未能將失地從異族手中奪回，他怎會故意延誤軍！”

貴夫人安道：“只是存疑，朝堂上的事真真假假誰能說得準，若你當真想為崔將軍奔波，不如找中書令大人問問，你是他弟妹他應當會顧念的。”

崔寄夢倏然起，同那位夫人道謝后匆匆回到了馬車上，吩咐車夫：“回府。”

回了府，直奔佛堂，謝泠舟雖不常回府，但他一直在佛堂里留著自己的人，這府里定然也有他的眼線，否則他怎會對二房的事知道得這般事無巨細？

到了佛堂，出乎意料地，謝泠舟竟然在，見不請自來，面訝，但并不過問，擱下筆靜靜等著開口。

崔寄夢鄭重行禮后，直說來意。

謝泠舟并不驚訝從何得知，“沒什麼對與錯，大勢所需罷了。”

又說：“我記得上次我同表妹說過，虛名虛無縹緲，命卻是自己的。”

“兄長出言相勸，我很激。”崔寄夢向窗外，仿佛到了很久以前：“我爹爹乃至我崔家數代人皆一心報國，以護衛疆土為己任，馬革裹尸亦無怨無悔，西南的沙場上尚埋著我崔家世代忠魂，到了我這一代后繼無人，我雖是子無法上陣殺敵振興門楣，可我流著崔家的，承的是崔家的姓，理應維護崔家世代忠名不污蔑。”

“值得麼？”

謝泠舟掀起長睫凝著，幽然低語。

“表妹，你這樣會吃虧的。”

從前祖母、外祖母、二表兄都曾這般調笑過，可他們的語氣大多是寵溺和憐惜的，謝泠舟不同，他話里夾著一些不同的意味，似乎是……威脅和暗示？

崔寄夢亦回著他，這人周永遠隔著一層涼涼的薄霧，人捉不。

說他是正人君子，可他冷冷心，從前還偶爾有溫和的一面，自兩年前外祖母去世后，他就徹底變得無法靠近，過于理，甚至到了無的地步。

可若說他無無義、唯利是圖，似乎也不盡然，他清心寡，如今高位卻不曾見他借此謀取權錢財，偶爾也會在旁人危急時搭把手，但一切得看他心。

若他是徹頭徹尾的正義君子或無無義之人，反倒好猜，可謝泠舟讓看不，便也猜不他的行事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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