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響徹室。

正淺眠的謝清芫被驚醒了，瞧見夫君正愕然捂著臉，而行兇的罪魁禍首張著只有兩顆牙的小，笑得咯咯的。

這孩子聰明，學什麼都快……

崔衡看一眼從榻上直起的謝清芫，出食指在小娃娃額上點了點：“你啊，凈和你娘學些沒好的。”

話說完，謝清芫輕輕咳了一聲，崔衡忙改口，“不過誰讓我喜歡呢。”

謝清芫抬眼，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這人臉皮甚厚，著實欠打。

第85章 . 歸來 阿娘別哭，爹爹回來了

（十四）

小寄夢一日日地長大了, 從小丫頭會走路時起，崔衡便帶著到瘋玩，騎馬、玩彈弓, 下河魚, 一晃過了五年。

原先空曠的小院里蓋了座竹樓，竹樓邊上還有架秋千, 崔衡不知從何引水渠，流水環繞竹樓，頗有居之趣，漸漸的, 謝清芫樂不思蜀，覺得若無戰事，在此地生活也不錯，只憾山遙路遠，南邊雖無大戰事，但也不算太平，這數年里, 竟一封來自京中的信也未收到過。

好在崔衡說, 最多再有三年, 邊境便可平穩，屆時他會升遷調回京中，謝清芫便能與謝家二老團聚。

這日謝清芫正坐在秋千上看書，橫空飛來一個天外來, 嚇得花容失, 慌間將書冊扔了，險些從秋千上摔下。

謝清芫狼狽拾起書冊，側傳來一聲忍的笑, 樹上，一大一小兩個人正悠閑地晃著，崔衡一墨玄冠，側坐著梳雙平髻的兒。

他大概是吃了不老藥，二十七歲的男子和十九歲時的模樣相差不多，帶著兒玩時，瞧著像哥哥帶妹妹。

謝清芫原本慍怒，看到拿彈弓的是崔寄夢，頓時沒了氣，拾起書冊。

剛轉，崔寄夢扭著小腦袋看向崔衡：“爹爹真厲害，你怎麼知道把彈弓給我，阿娘就不生氣了！”

崔衡忙捂住兒的，但已來不及了，謝清芫背影頓了頓，略微回頭，輕勾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這一笑看得崔衡心中悸，他十九歲時娶回的姑娘，婚八年之久，一顰一笑仍舊他心里漾開漣漪。

他利落地從樹上跳下來，出雙手：“乖，下來，爹爹接住你。”

謝清芫擔心兒摔了，忙上前制止他，崔寄夢已從樹干上站起，出雙手像只展翅的彩蝶，毫無畏懼地從樹上跳了下來：“爹爹！快接住我！”

崔衡穩穩接住兒，父為這短暫的興暢快大笑。

謝清芫聲音婉：“好玩麼？”

小寄夢嗯嗯地點頭，崔衡卻暗道不妙，將兒穩穩放下，攬住謝清芫肩頭：“夫人，是我魯莽，考慮欠佳，不該帶兒爬樹，求夫人責罰。”

“崔將軍算盤打得響。”

謝清芫不冷不熱地笑道，將他的手輕輕從肩頭掰下，從容離去。

崔衡落了空，低頭無奈地笑，雙手抱慢悠悠跟了上去。

（十五）

景元三十年。

南越聯合南方數蠻族，進犯郢朝邊境，崔衡奉命奔赴沙場。

大軍開撥前，謝清芫心煩意，數日難以安眠，這夜好容易睡，耳邊卻似有人在念一段久遠的故事。

“七月，太子親自以為餌，將南越敵軍于趾郡，永絕后患，然因佞勾結軍中將領攔截調兵急遞，援兵久久不至，致眾將領被困，全軍覆沒……”

全軍覆沒。

夢中的謝清芫聽得這一個殘酷的字眼，頓時冷汗涔涔。

耳邊那毫無的聲音漸漸淡了，的神魂好似從中離，四飄，來到一滿目焦土的戰場，樹上余燼未滅，地面被鮮浸紅。

到都是死亡的氣息。

在尸山火海中看到幾個悉的影子，被護在最后方的是當朝太子，然而他也已了無生機，在太子的跟前，一名玄甲武將撐著劍半跪在地，上鎧甲盡是刀劍劃過的創口，瞧不出面貌。

但謝清芫一眼便認出這個影，艱難地朝他飄去，跪坐在他跟前，想手去他滿是鮮的面頰，卻如何也不到。

“夫君……”

不停喚他，那年輕將軍卻巋然不，唯有凌的鬢發在風中輕。

謝清芫哭著想去擁抱他，卻發覺自己的子也輕如空氣。

跪在他跟前一遍遍喊他，求他醒來，甚至極盡謾罵，希能將他罵醒，但卻都無濟于事。

后來又飄回崔家老宅，雨連綿，昏暗的宅子中，一年輕子拿著封書信，面無表地將其付之一炬，子形容枯槁，謝清芫湊近一看才發覺原是自己。

怪異之在于，那封信雖化為灰燼，但卻知道信上寫了什麼。

信是謝遄寫的，稱當初不守禮節讓家族蒙，父母以為恥，又暗示并非謝家的孩子，謝清芫心口一陣揪痛，可后頭還有更為痛心的畫面，瞧見自己因喪夫之痛和被母家拋棄而絕，變得半瘋半醒，時常幻想自己追隨夫君而去一了百了，只是因為尚小才忍著悲傷強歡笑。

可有一日產生了幻覺，見兒變惡鬼，念起當初在京中正風時作的一首詩，對出嗤諷的笑。

了刺激，竟險些將兒掐死，還對年的兒說“若不是你我早已遠走高飛，是你害了我”這般瘋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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