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凌家莊園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喬如意剛吃了半碗玫瑰燕窩燉牛，又吐了個干凈。

那邊的電話打得急，說是凌老爺子不好了。

喬如意顧不上太多，洗漱了一下就準備趕過去。

丞以牧將的外套披在上，“我送你去。”

喬如意遲疑了一下，聽見他繼續說，“就算是普通朋友，這個節骨眼我也該送你過去。何況，你現在喊司機過來，也需要時間。”

他說得不無道理，喬如意沒有再拒絕，跟他出了門上了他的車。

黑的賓利一路開到了凌家莊園大門口。

門口已經停了好幾輛車，喬如意估著凌雙和韓塵應該都來了，這樣的話，那就說明老爺子病得很重。

擰著眉頭快步往里走，丞以牧送進去，在進凌老爺子房間門口的時候，覺得不合適便止住腳步在門外等候。

喬如意剛進房間，就聽到一陣蒼老費力的咳嗽聲。

連忙繞過大堂往里走，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韓塵。

“大嫂。”

看見，韓塵也了當日那嬉皮笑臉的風流樣子，此刻變得沉穩了許多。

喬如意輕輕點頭，看向床邊。

凌雙正坐在床邊給凌古順氣。

凌古又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那雙銳利的眼睛已變得疲憊與渾濁。

接二連三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將他年過八旬的折磨得臥病在床。

凌澈的去世，對他的打擊最大。

從知道凌澈去世的消息后，他記憶錯的時候就一直在念叨凌澈的名字。記憶正常的時候，反而唉聲嘆氣一聲不吭的。

“如意丫頭......”

看向來人，凌古出嶙峋的手對招了招手。

喬如意連忙過去，眼眶就紅了。

“爺爺今天突然咳嗽加重，中午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凌雙紅著眼睛告訴喬如意，“這會兒都下不了床了。”

喬如意紅著眼睛看向凌雙，凌雙看出的意思，說，“醫生已經看過了......”

說罷，搖了搖頭。

醫生的意思是，老爺子年紀大了，心力瘁。

言外之意便是，時日不多了。

“如意丫頭啊......”

凌古看向喬如意那消瘦的臉，眉眼里都是慈，“爺爺自認為這輩子沒做過什麼錯事......唯一的錯事就是當初拆散你和阿澈......”

喬如意搖搖頭，眼淚就掉了下來。

“想想那時候，爺爺都悔啊......”凌古蒼老的眼睛也潤了，“爺爺怎麼就那麼糊涂呢，怎麼就干了那樣的蠢事呢......”

喬如意的眼淚掉下來，落在凌古干枯出柴的手背上。

不停地搖頭，希他別這樣說。

“我們阿澈娶了你是他的福氣，也是我們凌家的福氣......”凌古看著，將的手握在手里，“爺爺已經活了這把歲數了，得到過，失去過，如今什麼憾都沒了......但是爺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意丫頭......”

“阿澈已經回不來了，這個事實你跟爺爺都要接......”

早在阿澈執意要查他爸爸去世的真相以及報仇的時候，凌古就時刻都在提著心過日子，生怕他孫子有什麼不測。

他不止一次地勸他別查了，有時候當個糊涂人糊涂過日子，反倒能平安一輩子。

可是他那孫子倔啊，偏不聽，非要查個水落石出。

現在好了，真相大白了，壞人落網了。

孫子也沒了。

凌古的眼淚落下來，看向同樣淚流滿面的喬如意，抖不止，“如意啊，爺爺知道你心里苦。你可以想他，但不要時時以他為念，你能順遂平安的生活，就是對他最大的寬......”

喬如意垂著眸，眼淚洶涌。

“你還年輕，你的日子還長......”凌古心痛地看向微微隆起的小腹，“你能決定為他生下這孩子，已經是我們凌家莫大的福氣了......”

“如意......如果以后你有別的打算，咱們凌家的一切就是阿澈送你的嫁妝......”凌古握著的手，“如若你執意一個人帶著孩子，那咱們凌家的所有就是阿澈留給你的底氣......”

喬如意淚流不止，同樣握著凌古的手，心痛得幾乎要不過氣，只是不停地搖頭。

“懷孕的人哪能這樣哭......”凌古輕聲道，“爺爺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今天讓你過來，只是想趁著清醒的時候跟你說說話......”

他慈地看著喬如意，“如意，能再我一聲‘爺爺’聽聽嗎？”

喬如意抬眸，心臟猛地揪了起來。

張了張，心底有個聲音在跟說，“喊啊，快喊啊，喊爺爺！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他了，也許他下次就聽不見了！”

“喬如意，你快喊啊！”

“喊‘爺爺’啊！”

喬如意張開瓣，眼淚洶涌，拼盡全力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喊不出來。

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恨死自己了，為什麼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沒關系......”凌古拍拍的手背，“爺爺還有時間，等你下次再我一聲‘爺爺’......”

喬如意抓著他的手，無聲地哭起來。

真是沒用啊，連兩個這麼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

后悔死了，在凌古最想聽喊爺爺的時候，沒有完他的心愿。

不知道，錯過了這次，凌古再也沒有聽見喊爺爺的機會了。

這年的深冬，凌古去世了。

......

回去的路上，喬如意坐在副駕一直看著窗外，眼神平靜。

丞以牧把車里的暖氣調到了最大，喬如意卻依舊全發冷。

“如意。”

丞以牧轉頭看，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我剛剛接到醫院的通知，醫院想派我去D國做醫學科研。”

聞言，喬如意轉頭看他。

“如果去的話，最短是三年或者五年，也有可能會一直留在D國。”丞以牧打著方向盤，溫地笑著，“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他把這個選擇的機會給喬如意。

只要說，不希他去，他就不去。

喬如意沒有任何思索，在紙上寫了一句話：這是個好機會，你應該抓住。

丞以牧看了一眼那黑的字跡，輕輕一笑。

他早就猜到會這麼說。

已經把拒絕他的話說得明明白白了，他不該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點點頭，“我會抓住這個機會的，不過，等你孩子平安出生我再走。”

喬如意蹙眉看他。

丞以牧笑，“我答應過凌澈，要幫他照看好你，不能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