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北將盒子帶上，上前攙扶住劉阿婆，“婆婆，您想去哪？”

“去我的地盤，閑雜人等莫要跟過來，我老婆子是眼瞎，耳朵不聾。”劉阿婆一手握著蘇北北的手腕一手拄著盲桿往前探路，邢川哪里放心蘇北北就這樣被劉阿婆帶走。

他主上前，還沒開口說話，劉阿婆腳步一頓，“怎麼，大老遠跑來尋我，不想看姻緣了？”

蘇北北沖邢川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跟太，“婆婆，我想看，您別生氣，我送您回去。”

劉阿婆這才重新邁出步子，蘇北北扶著劉阿婆路過斐澤那桌時，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可這一眼落在楚茵眼底像帶鉤的藤條，生生在上。

憑什麼這死老太婆對百般刁難卻對蘇北北笑臉相迎？

“阿斐，手上戒指都戴了，婚訊都公布了還看什麼姻緣？這不是存心拉出對比打我的臉嗎？”

楚茵越想越窩火，“而且他們這麼巧也在山上，不應該是來打探我們的嗎？怎麼偏偏把我們當空氣卻跟那死老太婆走？給我們下馬威？”

斐澤放下筷子，視線向蘇北北離去的背影，他知道蘇北北開始自己行了。

邢川和陳博帶著隊不近不遠跟在蘇北北后，劉阿婆走的這條線四周也都是邢川安排的保鏢，他不擔心會突然跳出來什麼意外，就怕這瞎老太婆自己腳帶倒蘇北北。

從齋堂到劉阿婆的住所其實也就十分鐘的路程，邢川愣是跟出了一冷汗。

進屋后，劉阿婆拉開門口的吊燈，眼的是一間十幾平的小臥室，蘇北北環視一周，發現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三把竹椅子，墻上掛著一副玻璃框，只有一個字，債。

墻邊擺放著保溫壺和幾雙棉布鞋，屋所有東西都被擺放的整齊，質樸，頗有60年代的老舊風格。

“丫頭，自己隨便坐，我這地小，陪婆婆好好說會話。”劉阿婆松開蘇北北的手，坐到離窗口最近的竹椅上。

蘇北北坐在劉阿婆對面，問：“婆婆，墻上為什麼掛著一個債字？”

劉阿婆笑了笑，收起盲桿，“丫頭，你信命嗎？”

蘇北北看著站在窗口邢川那張繃的臉，忍著笑，“信，但我覺得人的命運都取決于自己的選擇。”

劉阿婆揚眉，“我給這麼多人看過相，還真就遇到你這麼一個通的小丫頭，人的命運可不就是自己選擇的后果嗎？這因果循環，可世人偏偏就喜歡自欺欺人，把自己種的惡果推是命運的不公。”

出桌下卡著的扇，邊搖邊說：“我想起二十幾年前有一個大老板請我給他改運。”

“我看了他的手相，告訴他，要麼惡始善終，妻兒暴斃，要麼他不得善終，妻兒得以保全，他二話不說選擇后者，命運不就發生變化了？”

“婆婆，您有自己很想見的人嗎？”

“有啊，但是我想見也見不了，眼睛瞎咯。”劉阿婆仰躺在竹椅上，咧著笑，“丫頭，想不想聽婆婆這雙眼睛是怎麼瞎的？”

蘇北北將佛珠置于桌面，“如果婆婆愿意說。”

“當然愿意。”收起扇，坐直，“我在這霖州山生活這麼久就是為了說給你聽。”

蘇北北聽得有點懵，但也沒細問，只是靜靜聽著劉阿婆回憶往事。

“我村里那些人都說我強奪了我爺爺傳男不傳的缽，有了這一看相的本事，破了老祖宗的規矩，違了天道所以瞎這雙眼，可偏偏我瞎了眼后看相的本事更高了，他們又傳是因為我還有一雙天眼，于是我劉阿婆的名號就在霖州打響了。”

劉阿婆說著說著自己笑出聲，“但其實我這雙眼睛是被我自己親自瞎的。”

蘇北北震驚的向窗口的邢川，他同樣在聽，兩人眼神對視后，都保持沉默，繼續聽劉阿婆說：“我沒瞎之前本接不到生意，我老家那塊地都不找人看相，覺得晦氣會把氣運看壞，于是我每天狗盡做壞事，從小變大，我們村里的人都想走出大山，大山外的男人又需要人，于是我在中間牽線搭橋做起了自己的產業鏈。”

“你們管這人販子。”劉阿婆笑得更大聲，“我算是小販吧，結果第三年我遇上了大販，我栽在他們手里，我手底下的姑娘全死了。”說到這，劉阿婆收斂住臉上的笑意，手探進盒子里握了一把佛珠，“這是我種的惡果，我自己嘗到了。”

“們怎麼死的？婆婆您后面又是怎麼逃出來的？”蘇北北有預，劉阿婆所指的大販就是邢川提到過的X區。

劉阿婆神開始僵，深吸了口氣，握著佛珠的指關節寸寸青白，“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人間地獄，那是游走在這世界存于黑白之間的灰地帶，人不是人，是代售的商品，可以買你一次表演，買你一夜狂歡，也可以買你一只手，一顆腎，甚至一條命，你上的每一頭發都不屬于你自己，是屬于你未來的客人，只要有人砸錢，錢數夠，讓你干什麼你就得干什麼，哪怕是讓你現場表演玩火自焚。”

蘇北北頭皮陣陣發麻，下意識攏大向窗口的邢川，如果邢川沒在，蘇北北大概會汗乍起，恐怖故事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故事都來源于現實。

“當時有一個36歲的人，八個月的孕，有客人砸重金想看在馬廄里難產的過程，就被拖到馬廄里，那些人不知道用的什麼手法改變了的胎位，孩子頭朝下變了腳朝下，生了一天一夜生不下來，最后客人又變了想法，讓醫生給人做了剖腹產，把和孩子安置在一間連著直播的小型別墅里，雇人扮演警察和街坊鄰居，甚至小鎮上的商販都是演的，只為滿足客人的觀影要求。”

“那場直播持續了半年多，人被照顧得很好，孩子也慢慢長大，開始相信自己真的回歸到正常生活，真的擺了黑暗，可在直播的最后一天，所有真相赤攤開在眼前，所有艱難燃起的希一夕覆滅，客人想看的就是在最后一刻的絕，人不住刺激，殺了自己的孩子撞墻自盡。”

這些話簡直震碎了蘇北北的三觀，胃里一陣惡心，差點吐出來。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人不是人，是代售的商品，有淪為生育機的，有終日被直播觀賞的，也有被當容飼養，年后取走的，還有稍微幸運一點，與客人打賭，贏了賭注被贖出來的。”

劉阿婆說到這，整張臉盡無，像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之中，蠕著發的，“我就是那個稍微幸運一點，贏了與客人的賭注，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