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氣中永遠是一淡淡的氣。

但是沈硯記得，這條路的盡頭是十三中，宋清如長大的母校，那時候的宋清如大抵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遇到一個沈硯的人，把自己的心都掏給他。

沈硯以前總覺得遇到宋清如的太晚了，如果是比竇臨還先遇見，他也能做的比竇臨好，所以他每次對竇臨的敵意，說到底是嫉妒和不安。

可是沈硯哪里知道，宋清如從來不覺得他來得晚。

曾經關于他的一切，宋清如都覺得恰到好。

是他自己不知足

是他先變了。

與時間的任何節點都無關。

沈硯的父母離婚的早，后來父親另娶后他就離開那個家了。

離開家的那一天，沈硯想，如果將來他遇到喜歡的人，一定要用一輩子對好……

可是，名利場是旋渦，把他所有干凈的都染臟了，只剩下一個不干凈的沈硯。

沈硯捂住又開始泛起疼的傷口，告訴自己，還不能死。

他還有事沒有搞清楚。

——

其實宋清如在書里說的明白，不想要什麼葬禮，只要最后麻煩竇臨將葬在外婆邊就好。

于是竇臨只是在殯儀館簡單的走了個流程，用宋清如的朋友圈發了葬禮的公告，想來的人來就好，至不能讓悄無聲息的走掉。

婚禮，一輩子沒等到。

可至，該有個面的葬禮。

竇臨站在墓地，懷里抱著宋清如的骨灰，邊都是宋清如曾經的同學和時好友。

他只是沒想到，沈硯也會來。

沈硯的眼眶通紅，最后目安靜的落在了宋清如的骨灰盒上。

他在心里說：“宋清如，我來了。”

竇臨閉上眼，額角突突直跳，只能死死咬住牙，這才沒有發作出來。

他不想攪的宋清如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下一秒，一個影比沈硯還先要來到墓地前。

是宋母。

宋母是昨天收到的消息。

當時聽到電話的第一秒，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只是在心里想：“哦，死了……”

怪可惜的。

然后就去給兒子做飯了。

吃著吃著，腦子里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宋清如小時候，牙牙學語的，總纏著做好吃的。

一皺眉，小家伙就可憐的努著。

宋母想著，眼淚就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這一刻才突然意識到，的兒沒有了。

是連夜坐飛機回來的，踏這片土地的那一刻，也沒想到還會回到這個曾經痛恨的地方。

卻是為了參加兒的葬禮。

越離越近，子就越來越涼。

骨連心，濃于水，宋母不可避免的，覺得心口發悶一般的疼。

緩緩上前，接著就看到了宋清如的骨灰盒。

手，卻又覺得指尖刺痛，不敢。

“清如……”

竇臨卻后退一步，避開了。

宋母頓時彈不得，不知所措。

竇臨冷聲說道：“據我所知，伯母早就和清如斷絕關系了，對嗎？”

宋母張口結舌：“我只是……只是想來送最后一程。”

“送？”竇臨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嫌棄，覺得是累贅，那麼小就拋棄了？了的腎，怎麼？今天卻舍得來了？”

宋母啞口無言，遲鈍的搖了搖頭。

“我沒想到……，怎麼會突然死了呢？”宋母抖著雙，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上次見面，還好好的，醫院明明也沒檢查出來什麼病！”

竇臨沒有回答，也沒有什麼必要知道這一切。

宋母看著兒的骨灰，心里刺痛。

的母親，的兒，都在這里，永遠的要睡在這里了。

竇臨冷冷的移開視線，沒空搭理這個對宋清如只有虧欠的母親。

他知道，如果再給一次機會，還是會選擇用宋清如的腎去救的兒子，現在這幅樣子，不過是裝模作樣。

沈硯先開了口：“清如不會想要見到你，從這里消失。”

宋母愕然的看向沈硯，記得這個人，這是那天來家里找宋清如的男人，也是宋清如的丈夫。

竇臨聞聲，將目投向沈硯，緩緩開口：“你們都一樣。”

“死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又憑什麼出現在這里？“

沈硯干涸蒼白的角微，卻說不出一句話，嚨像是啞了。

“竇臨，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吵架的。”沈硯用全部力氣站穩，才勉強清晰的問出那句話：“我聽說……清如留了一封書，里面說什麼了？能不能……還給我。”

那是宋清如留下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他必須要拿回來。

清如……一定有很多話要對他說，哪怕是恨他的話沈硯也甘之如飴。

但是竇臨目卻冷冷的，他說：“是留了書，可里面沒有關于你的。”

沈硯聞言，渾劇烈一震，猛然抬頭看向竇臨，似乎想要確認。

但竇臨只是冷漠的說完那句話后，再沒有看他。

“不可能……”沈硯幾乎站不穩，方從文一把扶住他，只聽見他沒有生機般的自言自語：“不可能一句話都不給我留，十年，我們的十年，怎麼會一句話都不給我留呢？”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沈硯喃喃自語：“是我妻子。”

沈硯突然開口，聲音沙啞而艱，他一眨不眨的盯著竇臨，仿佛想要過對方看穿什麼似的，他說：“是我妻子啊，怎麼可能……。”

他一定是瘋了，竇臨想。

宋清如不是他妻子。

離婚協議書還是他先簽字的。

竇臨將宋清如的骨灰放進那個空的墓里，最后再看了一眼，讓人手封墓。

沈硯看著小小的要再也不見天日，這幾天撐出的所有理智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的上前，推開了所有人，重重的跪在了墓碑前，抱住了骨灰盒。

“不會的，不會的……清如，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雨下大了，墓園里的一切都顯得死寂，人們撐在傘下，只剩下沈硯跪在那里，護著宋清如。

沈硯抱著盒子，整個人一團，臉頰埋在臂彎間，輕泣出聲：“清如，我求你不要丟下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