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深冬的江城，突然下起了雨。

車子緩緩行駛在公路上，隔了層玻璃仿佛也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沈曼坐在溫川旁，從上車起就盯著看，帶著溫怒的眼底，滿滿全是擔憂。

“溫川。”沈曼握著冰涼的手，“你還好嗎？”

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縷縷，變磅礴連片的水霧，溫川凝著街道邊模糊幻滅的霓虹，紅緩緩翕著。

“曼曼，江城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了吧。”

沈曼看向窗外，“這應該是過年前，最后一場雨了。”

揣在外套兜里的手機傳來震，沈曼最先警覺起來，直到溫川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上跳的是江琳的名字后，才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

溫川接通電話放到耳畔，不知江琳在那頭說了什麼，神漸漸凝重起來。

“我知道了。”約莫過了一分鐘，溫川掛斷電話，沈曼開口詢問，“怎麼了？”

溫川淡聲，“面料的實驗結果出來了，防水保暖抗風的能均不合格。”

那是們花費了三天時間，通宵熬夜從倉庫里挑選出的面料。

因為Indigo以前從未涉獵過冬裝，為了拿到項目合作，甚至都把箱底翻了出來，卻沒想到還是不合格。

車子拐進住宅小區，溫川率先撐傘下去。

沈曼正低頭翻找鑰匙開單元門，直到兩人坐上電梯時，才忽然想起家里有酒。

“溫川，要不要喝一杯？”

打開房門，沈曼按亮玄關的照明燈，溫川換好了鞋子往客廳走，從醫藥箱里翻出兩粒冒藥，又倒了一杯白開水。

“不了。”喝掉膠囊，又將另一粒藥放到沈曼手中，才道：“先理工作。”

膠囊不好吞咽，沈曼連著喝了好幾口水，才勉勉強強的咽下去。

本意是想借酒消愁，但對于溫川來講，或許忙碌才是暫時忘掉煩惱的良藥。

這麼想著，沈曼也抬步邁進了書房，“好，我陪你一起。”

得住細細琢磨的服裝作品，是面料和設計相互就的結果，好的設計是點睛之筆，相符合的面料才是關鍵之基。

溫川埋頭整理著思緒，過于保暖的面料品臃腫顯胖，抗風面料單薄顯瘦打板確實好，但料子質生可塑太低，反而不適合做冬。

“這是我重新整理的可選面料名單，你再看一下。”

沈曼放下鉛筆，將本子沿著桌面推到溫川面前。

“側面標注了每款面料的材質、優缺點、水程度和需要注意的事項問題。”

目從電腦屏幕轉移到筆記本上，麻麻的字跡和標注整齊而全面。

溫川抬起頭，及沈曼眼底的烏青后，激的目中增添了幾分懊悔。

“曼曼。”溫川抿，“謝謝你能陪著我。”

沈曼故作生氣，“跟我還這樣客氣，是不是好閨了？”

溫川微笑，“明天請你吃飯。”

“還說什麼明天。”沈曼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敲了敲，“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溫川掀眼皮，視線及屏幕時，驚詫一頓——竟然已經凌晨三點鐘了。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樣快，著面前凌的桌面，溫川試探，“你先去睡覺，我把剩下的工作理完，保證很快。”

沈曼瞧出眼底的倔強，便沒再強迫，叮囑幾句后轉進了臥室。

電腦屏幕發出的刺目白無聲亮著，筆記本上羅列出的面料被一行行劃掉。

白皙的指尖飛快敲擊著鍵盤，溫川瀏覽著有關面料的信息，期盼著能從數以千行的資料中，找到一一毫的靈和突破。

夜，寂靜而無聲的消逝著。

——

沈曼走進臥室，臺的窗簾大敞著，走過去正要拉上，目卻忽然頓住。

陸澤？

樓下正對臺的那，停著一輛黑賓利，男人正倚靠著車吸煙，夜濃郁路燈昏暗，剛好遮住他的眉眼。

握住窗簾的手收，沈曼角扯出笑意，“不愧是活閻王，竟然追到這來了？”

只可惜書房朝向相反，就算他今晚凍死在這，溫川也是看不到的。

想到這，沈曼眼中的笑意愈發分明，覺得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就是全款買下來了這套房子。

夜幕漸漸低沉，雨后的江城充斥著一子寂寥和肅殺，璀璨炫目的霓虹消散，落地窗外只剩下零星亮起的燈。

“陸總，您都在這等一晚上了，太太要是想見您，早就下來了。”

陳助理裹著棉服蹲在路邊，雙手合十不停的著，好端端的下哪門子雨啊。

被雨水淋的西服在上，陸澤盡量忽略掉不適，他深吸了口煙，將燃盡的煙暗滅扔到地上，眼瞅著它被雨水淹沒吞噬。

“會見我的。”

吸了一整晚的煙，陸澤嗓音早就沙啞得不樣子，他抬頭看著灰暗漆黑的房間，布滿疲憊的雙眸略顯暗淡。

難道已經睡下了嗎？

正這樣想著，樓道聲控燈卻突然亮起，接一道纖細的影閃進電梯。

“快看，陸總。”

助理陳聰明一下子從地上彈起，腳步落了地才后知后覺雙麻痹。

他強穩住，前一秒還悲催的臉上此刻滿是喜悅，細看竟還帶著些期盼，“有人下樓了，會不會是太太？”

陸澤抿不語，目卻盯在單元門上。

隨著一樓聲控燈亮起，兩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單元門緩緩打開，沈曼裹著薄毯從臺階上下來，剛剛燃起的希火花，還沒綻放就再次歸于靜寂。

“陸總，我覺得大事不妙。”陳助理一副看生死的模樣，“都說閨是第二個丈母娘，你當著太太的面玩火，就難保沈曼不會讓你玩火自焚。”

“說夠了嗎？”陸澤斜睨著他，“記得滾遠點。”

他此刻怨氣大，為了保命，還是走為上策。

只是陳助理剛轉，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再度折返回來。

陸澤眸子瞇，“又怎麼了？”

“隨地扔煙頭是要被人譴責的。”

陳助理說著，蹲下子將煙頭撿起扔進了垃圾桶，看著車前干凈的路面，這才滿意的點頭。

“陸總，您下次記得注意哈。”

陸澤：“……”

沈曼端著架子剛來到車前，就瞧見了陸澤極為不友善的目，也不畏懼，反而笑得囂張而諷刺。

“苦計嗎？”沈曼抬手掩住上揚的角，“不得不說，陸總您真是好演技。”

無視口中的挖苦，陸澤冷著臉看，“溫川呢？”

“你還敢提起？”

沈曼提高音量，“你知不知道，你陪著宋瑤花天酒地的時候，溫川正坐在電腦前埋頭苦干，一心想得全是如何幫你拿下明盛項目。”

陸澤擰眉，“這麼晚了，還沒睡？”

“你當是你嗎？沒心沒肺，薄寡義。”

沈曼冷哼，“結婚不過才短短兩年，你盡過一丁點當丈夫的責任嗎？既然不喜歡，那就干脆一刀兩斷，別耽誤我家溫川追求幸福。”

“沈曼。”

陸澤嗓音一沉，“你不要因為自己的生活不幸福，就理所當然的以為，全世界的夫妻都該跟著你陪葬。”

那件事，是心頭不可磨滅的痛，卻被陸澤這樣輕飄飄提起。

“你——”

沈曼惱怒，揚起的手還未扇去，就被陸澤攥住。

男人深邃的眼眸戾氣人，說話的語調卻刻意低。

“沈曼，聰明如你，只是你真的以為，溫川就什麼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