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點。

布加迪照常停在鹿水居門口。

柏叔聽見靜，從魚缸前站起，往玄關迎了迎。

“小爺，您回來了？”

聞柏崇換好鞋，往里走，視線掃一圈，還沒開口，柏叔似乎就猜了他的想法。

及時匯報:“夫人在樓上畫畫呢，我們已經吃過晚飯了，夫人煮了木薯糖水，給您留了一些，小爺，您看要不要喝一點？”

“之前說您喝甜湯，夫人估計是記住了，今天下午在廚房折騰好久呢，做了好幾次才滿意。”

聞柏崇形微頓，冷著臉說:“誰問了？柏叔，你最近是越來越向著那個骨頭了，你是被收買了？”

柏叔聽見這話，只是忍著笑，哄小孩一樣勸著:“夫人這麼乖，誰見了都喜歡，而且，夫人真心記掛著您呢，說您回來之后，給這兩只金魚取名字，我看可喜歡這兩條魚了，自己都沒親自取名，就為了等您取呢。”

那兩條金魚在水里游得歡暢。

聞柏崇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心里冷笑一聲。

想起昨晚那個骨頭調侃人的模樣，現在看這兩條魚也不順眼了。

瞪著兩大眼睛，跟它們主人一樣。

沒點眼。

聞柏崇走過去，指尖曲起，敲了敲魚缸的玻璃，兩條蘭壽炸了一樣，驚恐的四竄。

他揚眉，臉稍霽。

“就丑小七和丑小八吧。”

柏叔等了半天，愣了:“這麼草率？”

男人瞥他:“有意見？”

“那倒不是。”柏叔笑著擺手，“就是這名太新了，可能……可能我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腦子了。”

柏叔急忙逃離現場:“我去給您盛木薯糖水。”

去廚房的路上還在想，小爺這名字取得也太潦草了，將來有了小小爺和小小小姐，可千萬別讓他取名字，得讓夫人自己取才行。

不然……

柏叔視線掃過客廳里垂眸看著魚缸的男人，心里吐槽。

小爺這審也忒差了。

他活了半輩子，都看不上這名。

也就夫人不嫌棄，還敢把取名字的任務給他。

柏叔將溫熱的木薯糖水放在聞柏崇面前。

忽而想起，今天下午老宅那邊打來的電話，看了兩遍男人一眼。

“小爺，今天聞老先生來電，說是常老爺子生日，常先生發了邀請函過去，請您明天和夫人一起回常家吃頓飯。”

聞言，聞柏崇作未停。

將一勺糖水放進里，爛的木薯甜而不膩，嚼兩下吞下去。

香甜溫潤織在一起，舒服得眉都舒展開。

柏叔繼續說:“夫人應該也已經知道了，下午還跟我說明天夜晚不用煮的飯呢。”

“您看，您要是有時間的話，就陪夫人一起回去一趟吧。”柏叔神嚴肅，“常家那幾個人都不是良善之輩，之前我去幫夫人搬家，就看清了他們的臉。”

“您和夫人一起回去，那些人忌憚您，也就不敢為難夫人了。”

一碗糖水見了底。

聞柏崇松了松袖口:“怎麼說？”

柏叔緩過神:“夫人肯定希您和他一起去，平日里您工作忙，夫人只有夜晚和您見面，夫妻倆還是多相相，不然再深的也淡了。”

總而言之，就是希他也去唄。

聞柏崇了然。

又不是什麼大事，陪著就陪著。

柏叔都說了骨頭希他去，那他就去。

這麼想著，聞柏崇起往樓上走。

柏叔在下面笑著:“小爺，那您明晚……”

“不用準備我們的晚餐。”

柏叔喜不勝收:“好嘞，小爺。”

他端著空了的碗去了廚房，邊走邊哼著新學來的小曲。

*

樓上。

常燈正在收尾。

油畫已經完，現在只等它完全風干，然后裝起來就行。

仔細檢查著畫紙上的每一細節，毫沒注意到有一道影停在臺的口，看著的背影若有所思。

聞柏崇也沒打擾，看了一會兒。

線照在孩的臉上，襯得皮雪白。

許是怕作畫不方便，今天沒穿那些長袖的子，細白的胳膊隨著作，約能看見上面殘留的針眼痕跡。

他下意識斂了眉，先一步回了房間。

半小時后。

常燈進了房間。

冷調的燈很亮，清楚地展現出房間里的一切。

自然有躺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

聞柏崇似乎是累了，頭發半干，雙眼闔著，一只手微垂，青的管約凸顯在小臂上，在冷白的皮下格外明顯。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常燈不知道。

但下意識放輕了作，踩著那雙的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向浴室。

收拾完出來，聞柏崇還是那個姿勢。

呼吸聲不那麼自然，像是刻意慢下來的節奏。

常燈察覺出不對勁兒，心里好奇，往那邊走了兩步，堪堪停在沙發前。

微垂著腦袋看他。

“干什麼？”男人突然睜開眼，語氣里的恐嚇藏也藏不住，角掛著計謀得逞的笑。

常燈沒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臉發白，眼圈紅的更明顯。

聞柏崇:“……”

更煩了，怎麼覺下一秒就要哭了。

“哎哎。”他坐起，“骨頭你不會要哭了吧？”

常燈蹲下，不理，頭埋進膝蓋，脖頸和肩膀都在抖。

“別哭。”

“你別哭啊，敢哭我就把你扔出去。”

“不是，你真哭啊？我也沒怎麼著你吧，這就哭了？”

“喂，骨頭，你抬頭行不行？”

聞柏崇心里莫名一:“你來真的……”

話音淹沒在嚨里。

孩抬起頭，臉上滿是掩藏不住的笑意，肩膀都在聳，哪里還有剛才哭泣的影子？

聞柏崇:“……”

著了的道了，這小騙子。

“你敢耍我？”他氣極。

常燈后退幾步，拉開距離:“誰讓你先騙我的。”

“膽子了是吧？都敢上房揭瓦了。”

常燈攤攤手，角掛著溫溫的笑。

看起來乖的不行。

聞柏崇倒是沒客氣，圈起手指往額頭上敲了一記，語氣森然:“還會裝，眼睛都紅了，還以為真哭了。”

“我皮白，被浴室熱氣熏的。”常燈捂著額頭，警告男人，“這塊兒馬上也紅了你信不信？”

手放下，果然殷紅一片。

尤其是在白皙的襯托下，額頭上的“罪證”晃眼的。

聞柏崇又輕了一下常燈的臉，上不饒人:“一下就紅了，細胳膊細，一點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