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傍晚。

榆木長桌擺在院子里，桌面上米白蕾桌布上著花瓶。

花瓶里著幾枝新摘的繡球花。

老槐樹的樹枝間纏繞著暖黃小燈串，晚風一吹，影在素陶土餐盤上搖曳。

長桌上的冷盤區已經上菜，檸檬冰鎮醉蝦，意大利布拉塔芝士沙拉……

賀章、白芷他們都來了。

霍驍本來賴在許知遇邊，是被支走，領著客人參觀新房子。

許知遇特意也把小沐從南苑接過來。

此刻小小的人兒正跟狗狗們在院子里玩球。

顧寅似乎對那棟洋房沒什麼興趣，一直蹲在燒烤架前翻串。

“不開心？”白芷啃著蘋果站在旁邊看他。

“沒有，開心。”顧寅將一串烤的翅遞給，“嘗嘗？”

“得了吧，你都快把‘傷心絕’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顧寅苦笑。

白芷：“這麼多年，你都沒告白過，不憾？”

“從福利院的小小晾房開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跟有關，怎麼會不憾？”

顧寅看向在草坪里，跟小沐追逐的那抹影，心中泛起麻麻的痛。

這種痛，不足以致命，卻曠日持久。

白芷嘆了口氣，“知道你輸在哪嗎？”

顧寅：“你說。”

“告白其實是小孩子做的，年人應該直接用勾引，勾引分三種套路：變貓，變老虎，再變被雨淋的小狗。”

對上他疑的眼神，白芷緩緩說道，“你變過貓，也變過被雨淋的小狗，但卻從來沒有變過老虎。”

顧寅沉默，突然笑了，這次不再是苦笑，“說得有道理，看來你們這些小丫頭真是長大了。”

白芷：“下次再遇見喜歡的人，試試用我這三套。”

男人的視線追隨著許知遇，“你那三套我應該用不上了。”

十幾歲晾間的那個擁抱，哪還有人會抵得上？

白芷踢他小，“滾啊，別給我演這種悲男二號。”

“我不覺得悲，起碼備胎里，我應該能排第一。如果哪天許知遇不喜歡霍驍了，我再試試你說的那小貓小狗老虎的。”

白芷撓頭，“別啊，你要是當男小三，是因為被我教唆的，霍驍能變老虎咬死我。”

“開玩笑的。”男人臉上又扯開一抹苦笑。

四個字而已，他的聲音沉厚得如鐘樓敲響的鐘聲。

讓白芷鼻尖泛酸。

最清楚顧寅對許知遇的，曾經幾次想暗示許知遇，卻都被顧寅攔住。

“再等等，等有心思的時候。”

“再等等，等我再存些錢，可以的話，我想告白之后就結婚。”

……

兩人都沉默。

“你們倆在干嘛？串都要烤糊了！”許知遇氣吁吁地跑過來。

顧寅臉上的寂寥瞬間消失，就像被月照到了一般，一張臉恢復神采。

“知知，你喜歡的五花，這會剛剛好。”

他翻了翻串，選出最瘦相間的一串遞過去。

許知遇接過，“你們怎麼不吃，別顧著烤，先別等他們了，咱們吃飽了再說。”

“我等會吃。”顧寅又遞了張紙巾過去。

白芷嘆氣。

哎，各有各的劫。

鹿嶼從隔壁過來，就看到烤爐旁，顧寅笑，許知遇在吃。

【去哪了？家都要被了。】

發給備注名為“翻墻賊”的人。

半分鐘后，霍驍風風火火地從房子里出來，掃了眼鹿嶼，自己走到烤爐邊。

見許知遇吃得滿油滋滋，他一手扶著后腦，一手把著手里的鐵簽，生怕被簽子了似的。

語調卻兇兇的，“你慢點！”

顧寅臉上的笑僵了下。

白芷離得不遠，也看到了，給顧寅使了個眼神。

干著小貓的事兒，說話卻像只老虎。

學著點！

顧寅也不知道明白沒明白，只是埋頭烤一切許知遇喜歡吃的。

一旁的小沐瘋跑累了，被賀章一把拽住抱起來。

“來，叔叔給你舉高高。”

“叔叔都不高，哪來的舉高高。”

霍驍懶散地的聲音傳來時，賀章差點一口老噴出來。

“驍哥，你也太……”

許知遇吃的了，邊站起來找水，邊招呼大家坐長桌上。

賀章委屈地將小沐放下。

躬的同時，放了一個十分響得屁。

秦云鵬掩鼻，“你TM吃什麼東西了！”

鹿嶼給許知遇遞過去一杯水，沖秦云鵬道，“聞聞就得了，怎麼還問配方？”

眾人看著左右護法似的，站在許知遇旁邊的兩個男人。

一個拿串兒，一個遞水。

一個比一個毒。

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晚餐大家都吃得十分盡興，當月亮爬上老槐樹時，鹿遇從房間拿出吉他。

“說好了，”

“世界歸你，花歸你，”

“我一口袋的心思和悸都歸你，”

“你歸我，lalalalala”

"lalalalala你歸我……"

低磁的男聲在初秋戶外的夜里，極富染力。

白芷依偎著賀章。

顧寅抱著睡著的小沐。

秦云鵬打著手電筒輕擺手臂。

霍驍著許知遇的秀發，在鬢角落下一吻。

“你歸我。”

許知遇仰頭回吻，“嗯。”

娓娓敘來的一曲結束，白芷卻開始抖著肩膀哭起來。

“怎麼了你？”許知遇上前抱住。

賀章手足無措，“你說啊，不舒服嗎？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白芷握住許知遇的手。

“知知，我本來準備背著你們…明天結束肚子里的小生命。”

“我真是…太壞了。”

“我真是…太自私了。”

許知遇抱住發抖的肩膀，“你懷孕了？”

賀章張著，半晌，“上次……上次的那次”

白芷揮拳錘他，“都是你！都是你！你比我更壞！！！”

落在上的拳頭讓賀章清醒，興和喜悅也一同落在心里。

他抱住白芷猛親幾口，“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天讓我爸媽去提親……”

秦云鵬嫉妒放在臉上，“能耐啊，沒想到第一個當爸的會是你。”

音響還在放著悠揚的音樂，許知遇比準媽媽還要高興。

拉著白芷踩著節奏跳著奇怪的舞。

像是自創的某種舞，同手同腳，介于好看和不好看之間。

喝了酒的臉頰即使在暗夜里也能看出來紅，跳舞時閉著眼睛，像是陶醉于音樂，又像于此刻月的沐浴。

霍驍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鹿嶼嫌棄地瞅他一眼，“就那麼喜歡？”

霍驍“嗯”了聲，手在側跟著的節奏悄悄打拍子，“你姐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人。”

鹿嶼輕“嘖”。

看出來了，也就能讓你這麼笑。

突然，許知遇睜開眼，想起什麼似的，興地喊了句，“白芷，我好高興，我已經等不及想知道我會為叔叔還是阿姨了！”

院子里安靜數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驍一張凌厲的五，哪還有平時的樣子。

一米九的男人笑到需要扶著老槐樹才能站直。

鹿嶼嘆氣。

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