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

鹿嶼馬上要舉行一場出道三周年的小型答謝會，許知遇作為家人臨時起意，要給每個到場的親手制作一個小的氈鑰匙扣。

某天早上，許知遇向正在吃早飯的兩個男人宣布了這件事。

鹿嶼拖腔拉調地道，“你確定？現場大概會有四百多人？”

霍驍抬眸，眉頭擰川字，“用買的不行嗎？”

“這怎麼行？手工的會比較有誠意。”

許知遇上下掃了一眼鹿嶼。

他早上牙都沒刷，被許知遇來吃早飯，銀的頭發睡冠型，臉上還有枕頭的痕。

腳上的人字拖，一只穿著，一只踢到半米遠。灰運一只在腳踝，一只在膝蓋。

許知遇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就他那樣，何德何能被那麼多人喜歡？既然有人喜歡，就得恩。”

“我怎麼樣了？沒看新聞嗎？新生代值與實力并存…”鹿嶼毫不在意的評價，叉起一塊腸到里。

抬頭瞥見霍驍過分英俊的臉，此刻他濃黑的眉一一抬，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更可氣的是一大早，他就西裝穿得端正而筆，領帶系得一不茍，墨黑的西服剪裁完展示出比例優越的材，背頭梳的自然而隨意。

跟自己一對比就……

“你這表什麼意思？你是覺得值和實力我哪點不行了？”鹿嶼將叉子放下，用力捋了捋自己的銀發。

兩個男人隔著桌子四目相對。

霍驍薄輕啟，“材一般。”

“材？”鹿嶼嚯得站起來，“來，你過來，比試比試。”

霍驍也站起來，“好啊。”

啪——

許知遇將筷子拍在桌子上。

“坐下！吃飯！”

兩人都不大樂意地坐下。

-

客廳落地燈下，暖黃暈浮著羊絮。

許知遇盤陷在沙發里，左手虎口被針磨得泛紅，右手攥著團灰藍氈。

并不算一個手巧的人，但是以前在DIY店里打過工，簡單的圖案還是可以完。

竹筐里已經放了五十幾個制作完的蝙蝠俠鑰匙扣，都是這一周完的。

此刻在掌心的氈也已經初披風廓。

茶幾上散落著半品，一些環形的鑰匙扣。

眼皮漸沉，針“噠”地滾到地板上，指尖還纏著未剪的銀線。

霍驍坐在離兩米遠的沙發另一邊，合上財報，

剛剛是勒令自己不可以離太近，影響的速度。

“困了？”霍驍挑眉。

許知遇了個懶腰，將茶幾上的東西都收起來。

“我還得看會題。”

后天永大有部考核，得大概看一下。

“什麼時候考核”說話間，霍驍已經從那頭坐過來，似無意一般，一下下頸側。

力度剛剛好，許知遇閉上眼，“后天。”

看不見，此時霍驍此刻凝著的黑眸，眼尾上揚的弧度既危險又風流。

男人的薄懶散一牽，“許律師，用功啊。”

許知遇輕聲“嗯”了聲，“后天的努力比天賦重要。”

“啊——”突然騰空。

許知遇猛地睜開眼，就見霍驍將抱著往臥室走。

男人黑眸懶洋洋睇過來，“后天的努力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今天和明天先休息。”

許知遇歪頭賭氣咬他肩膀，男人反倒笑起來，“再使勁點。”

更氣了，“我還要做題呢。”

霍驍將人放在床上，已經開始擺布，“我先做我的題。”

“你什麼題？”許知遇的呼吸很快就了。

“嗯—嗯啊——”

男人在耳邊，“填空題。”

“你臭不要臉。”許知遇惱得去拍他。

這點力氣在霍驍來說，給他撓還差不多。

他低笑著將人翻了個面，“臭臉和臭不要臉是絕配。。”

許知遇彈不得，想反駁卻只能發出小聲的嗚咽……

從霍驍開了葷開始，就沒見過哪次能只纏一次的，今天反常只折騰了一回。

等緩過勁來，才又問他，“我哪里臭臉了？”

“現在。”霍驍幫洗完，這會剛巧抱著經過浴室的鏡子。

“你看看，是不是臭臉？”

鏡子里的許知遇面若桃花，一張好看的臉又臭又。

紅微微嘟起，“那還不是你先臭不要臉欺負人。”

霍驍將人單臂抱離浴室，欠欠道，“所以你臭臉，我臭不要臉，天生一對。”

許知遇眼睛都睜不開了，被他一放到床上，就蹭進他懷里沉沉睡過去。

翌日早上。

許知遇醒來，先趴在床上醒了會神，想起還有那麼多氈要扎，手指頭已經開始痛了。

“還有二十多天就會了，天吶。”邊穿服邊絮叨。

又了把自己的頭發，搖頭，“算了算了，提前焦慮等于貸款吃糞。”

走到客廳，數了下竹籃里的蝙蝠俠氈，“咦，怎麼變七十多個了？”

可能昨天數錯了？

接下來幾天，發現，每天早上起床，竹籃里的氈品都在倍增加。

仔細看，有幾個氈品還染了紅。

第四天早餐，霍驍和鹿嶼一如既往地在斗。

許知遇盯著霍驍給盛湯的手。

“發什麼呆？”

霍驍將湯放下，在面前打了個響指。

剛好給了許知遇機會，一把捉住他的手。

果然，指腹上都是麻麻的針眼。

“你半夜做氈了？”

霍驍也沒瞞，懶不正經的調調，“嗯啊，我最近的偶像是田螺姑娘。”

他明明最討厭這些謝別人、恩別人之類的虛頭腦的事。

也明明可以其他人來做這些事。

但他卻笨手笨腳地去做了。

許知遇眼眶微微泛紅，握著他手指的手抖。

鹿嶼看熱鬧地頭，“你也給我做那個氈了？你做的能要？”

許知遇拿起勺子作勢要敲他腦袋。

鹿嶼作靈敏地跳開。

“這麼？”霍驍反握住的手。

許知遇水蛇般的手臂纏上他的腰，“我以為找別人做才是你的風格。”

“是這麼想來著，但是你不是說那小子估計過兩年就過氣了麼？就做這麼一次也行吧。”

“而且不是說，要家人做，才有誠意。”

“家人”兩個字從霍驍口里說出，鹿嶼和許知遇皆是一愣。

許知遇眼中淚閃爍，眉頭微皺，手臂收，一臉容的仰頭看他。

鹿嶼也跟著沉默半晌，最后別別扭扭靠近，小聲，“謝謝了。”

霍驍揚起角，顯然很許知遇的投懷送抱。

“也不用太謝我。”

“我是想快點做完，節約時間，好抱著你姐早點睡覺，啊…疼！”

話沒說完，黑皮鞋就被許知遇狠狠踩了一腳。

鹿嶼臉上的一并消失，捂住耳朵夾著人字拖，離開餐廳，“啊啊啊啊啊啊啊…聽不見…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