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依哭了很久，紀清苒也聽了很久。

最后，聽到了陸霆淵極輕蔑地說了句：“紀清苒啊，英文很爛的。”

頓了下，又淺笑著沖小姑娘道：“你一點都不笨，比強多了。”

紀清苒手腳冰涼地聽完了他這些話，神麻木到看不出一丁點波瀾。

沒有蘇依依這眼淚說來就來的本事，永遠也學不會像蘇依依這樣哭泣撒，用自己的弱去換取別人的心疼。

因為，沒有人會心疼。

其實陸霆淵說得很對，的英文的確很爛，爛到令人發指。

十二歲前住在養父母家，家里經濟條件一般，對口的公立學校教學質量也很一般。的英語全靠自學，學得一塌糊涂。

后來到了紀家，聽到紀婉說一口流利的英文時，其實是很羨慕的。

但也只有羨慕的份。

陳玉茹原本想請家教給補習英文，可紀婉不高興，補習的事就作罷了。

如果不是還有舞蹈這項特長，可能連大學都考不進去。

可即便努力考上了，最后也還是被拒之門外。

唯一的出路，只剩下出國。

所以即便英文再差、再爛，還是求著陸霆淵送去留學。

那時候不知道從哪里聽說，里含著石頭練習口語，能讓發音聽起來更純正些。

信了，天天含著鵝卵石練習發音，練得滿都是泡，一張就吐，疼得連涼的粥都喝不下去，依然咬著牙練。

直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陸霆淵看到滿鮮的時候，眼神里的心疼。

本來不覺得有多疼，因為習慣了，再疼，忍忍就過去了。可看到他因為而難過的樣子，也開始一點一點，覺到了疼。

他給涂藥，作那麼輕，怕弄疼了。

涂著涂著，他的眼睛也潤了，聲音哽咽地和說：“苒苒，看到你這樣，我比你更難。”

其實那樣的話，他只說過一次，后來再沒說過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記住了，這麼多年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因為，像那樣的溫，得到的太了吧。

即便短暫，也拼命想要牢記住。

所以才說，很羨慕蘇依依啊，羨慕蘇依依永遠有人護著，有人兜底。

而沒有。

因為太羨慕，所以格外嫉妒。

紀清苒其實不太明白，蘇依依為什麼會對有那麼大的敵意。

和蘇依依爭，從來就沒有贏過。

勝利者站在高，往往不會刻意去俯視腳下的塵埃——那毫無意義，甚至浪費時間。

或許一開始，還占了個“陸霆淵朋友“的名頭，讓小姑娘心里忿忿不平。

可這麼多次了，陸霆淵早就用行證明了，這個朋友的名頭，狗屁不是。

小姑娘占有這麼強，怕是想要連陸霆淵和那點過去，都一并抹殺掉。

紀清苒垂下眼睫，指尖無意識地抓住角，像是在徒勞地抓住的過去。

和陸霆淵的那些過去，早就和現在的自己無關了，可有些畫面，卻像被刻在了回憶里，輕輕一，就會泛起微微的暖意。

這個世界對太不友好，唯有記憶里還剩一點點溫暖，只有不斷地想著那些還算好的過去，才不會覺得太難太累。

想著想著，眼眶就有些潤。

想忍住，微微仰頭，不想眼淚卻順勢滴了出來，滴在地上，沒塵土里，很快消失不見。

看，連哭，都只敢悄無聲息地。

等到了別人面前，依然要端出一副無波無瀾的面孔，不敢把弱呈現在任何人面前。

紀清苒只給自己幾秒鐘脆弱的時間。

時間一到，抹干臉上的淚痕，過了綠化帶。

“Hr等了很久了，去辦職手續吧。”

紀清苒毫無緒地開口，例行公事般通知靠在一起的兩人。

看著蘇依依從陸霆淵懷里坐起來，在他視線及不到的地方，沖出不滿的神。

小姑娘在怪打擾了和陸霆淵的約會呢。

兩人靠得很近，差不多算是依偎在一起，姿勢親。

襯得像個窺者，窺探著永遠無法及的溫。

只瞥了一眼，便把視線收回來，轉要走。

陸霆淵開口住。

“什麼事？”面無表地開口。

“依依就給你了，你好好照顧。”

話音落下，蘇依依先不樂意了，抓住陸霆淵的手，搖了搖，噘得高高的。

“師兄，我想你了怎麼辦？”

陸霆淵任由拉著。

他其實是個距離很強的人，哪怕再悉的人，也不輕易允許靠近。

現在由著蘇依依孩子氣的撒，只能說明，他是真的寵蘇依依。

獨一份的寵。

“有事給我打電話。”他著小姑娘的鼻子，鄭重承諾。

紀清苒把視線挪開。

他親昵時的小作，可以給，也可以給別人，全憑他的喜好。

陸霆淵離開時，背著蘇依依的視線，飛快了的手心：“我晚上來找你。”

紀清苒沒吭聲。

陸霆淵又了，帶著挑逗的意思：“怎麼這麼悶？今晚肯定找你，乖乖等著。”

紀清苒把手回來，點頭說了句：“好。”

今天狀態不好，工作進度不盡人意，不得不留下來加班。

怕陸霆淵等太久生氣，第一時間給他發消息。

“我在公司，你要是不來，隨時通知我”

那邊回復：“等我”。

這一等，就等到了快十二點。

其實早就把工作做完了，只是沒接到陸霆淵電話，想走又不敢走，怕臨時更改地點又錯過，干脆留下來，繼續原計劃明天要做的工作。

后來實在困得不了，想問問陸霆淵還來不來，不來就回去了。

誰知點錯了，點進了蘇依依的朋友圈。

才知道，這個晚上，蘇依依去吃了燭晚餐，去看了場電影，還去很火的網紅冰淇淋店打了卡。

夜生活異常彩。

九宮格照片正中間那張，拍的是握在一起的兩只手，各自手腕上，都戴著一串手工編織的紫晶手鏈。

蘇依依的配文是：“和喜歡的人，做快樂的事。”

紀清苒的手，懸在點贊的按鈕上空，遲遲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