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歲了,將近不之年的男人發現值得他在乎的事簡直得可憐,年時最怕同學說他是沒爹的野種,怕別人嘲笑他家窮,更怕街坊鄰居在背后議論他那個常年在上海打工的母親究竟是靠什麼賺錢的,
那時候自尊心就是一切啊,他看著窗外的殘,自嘲地苦笑。
現在回頭看看,別說閑言碎語了,就是那些說閑言碎語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他究竟在乎些什麼?
可自尊心強也是種習慣啊,哪怕他長大后比邊所有人都優秀,比他們所有人都爬得高,走得遠,他還是放不下自尊心,
這該死的自尊心弄丟了他的人,而才是他應該在乎的人。
他回老家快三年了,這座城市總人口 440 萬,和上海不能比,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無助,時間越長越無助。
“張鈺,能不能讓霍翎幫幫我,趙小懷孕了,我現在找不到,求你,拜托了。”
從甘孜回來后他第一通電話竟然是打給前妻的,那所希小學的校長說趙小臨走前說要“回去”,能回的地方除了上海就是老家,他當時偏向于上海,因為那里醫療條件好,生孩子這件事對普通人而言都是鬼門關里走一遭,何況是素質一塌糊涂的趙小呢?
但他還是選擇讓霍翎幫他一把,最起碼把范圍圈小一點。
張鈺讓他先別掛電話,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好久,再接起來的時候是霍翎的聲音:
“周醫生,明天方便嗎?一起喝杯咖啡好嗎?”
第二天他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地點是霍翎選的,黃浦區一家很僻靜的咖啡館,他進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年輕母親帶著孩子在這里吃甜品,那男孩大概三四歲吧,吃得滿都是油,他媽媽里嫌棄他吃相難看,臉上卻掛著寵溺的笑容。
以后也是這樣吧?
只是的邊會不會還有一個男人呢?那男人是真正的丈夫,和一起帶孩子出來喝飲料吃甜品,度過再平常不過的親子時,那場景,他連想一想都覺得心酸。
可他有什麼資格心酸呢?這樣幸福的時不是用雙手捧著送到他面前了嗎?那小心翼翼的傻樣子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周榮,你會娶我嗎?”
問了他兩次,他拒絕了兩次,但其實還給了他一次機會,
那天手捧鮮花站在他辦公室門口,如果他不說那些致命的話,事都還有回旋的余地。
可連那次機會都被他當作垃圾隨手扔掉了。
現在還有回旋的余地嗎周榮?他一邊想一邊著那對母子發呆,直到霍翎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在看到他左臉的一瞬間驚得說不出話,
“周醫生你……”
那時候他剛傷沒多久,臉上脖子上還包著紗布,手臂上纏著好幾圈繃帶,看起來確實慘。
“哦,去甘孜的時候遇上山坡,了點傷,不要的。”
他沖霍翎豁達地笑一笑,意思是男人嘛,破相了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而霍翎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復了輕松自如的神態,用半調侃的語氣問:“是為了找趙小姐?”
“嗯。”周榮收了笑,默默地點點頭,
“為什麼?”
這問題著實突兀,周榮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霍翎,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因為懷了你的孩子?所以你覺得有義務有責任去找?”
霍翎把手里的檔案袋放在桌上,端起咖啡喝一口,皺著眉頭抱怨真苦,
“我一直在找,家,單位,連母親家我都去過了,找不到,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懷的也不是……說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
霍翎這一口咖啡險些沒噴出來,眼鏡瞪得像銅鈴,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把邏輯捋順。
他放下咖啡杯,向后靠在椅背里,靜靜地端詳著這個可憐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被戴了綠帽子,覺得自尊心傷了才去找?周醫生,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有些話就直說了,你別生氣,但我確實想不通你為什麼不早點去找。”
周榮沉默了,霍翎早就料到他會沉默,一邊打開檔案袋一邊繼續說道:
“這樣吧周醫生,我先回答你的問題,我明確告訴你,趙小回老家了,但是回老家以后住在哪兒,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于于理都不能,
于理呢,你不是丈夫,沒權利知道這些,于,我不想告訴你。”
周榮驚愕不已,呆呆地看著霍翎把檔案袋里的東西拿出來舉在手里,也不讓他看,就這麼攥著,用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語氣說:
“你看,厚不厚?厚的是吧?這是八年前趙小姐的傷鑒定書,報警了,強,這麼說吧,實錘的不能再實錘了,可后來媽又陪去了一趟街道派出所,說這是對駱先生的一次誤會,周醫生你是聰明人,什麼況你應該清楚,你比我更了解趙小姐,要不是被瘋了不會報警的,
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心里介意什麼我一清二楚,但不是所有男人都看重這些的,當時趙小姐去我們局里做筆錄的時候也驗過傷,但這不耽誤我們局里那幾個臭小子追求,他們想的是要好好照顧,而不是嫌棄的過去……你說咱們男人能給人什麼呢?不就是一個踏踏實實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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