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陳鋒以為自己拋過來的是一個浪漫的問題，但對于和周榮而言，這是一個令人難堪的問題，

不想讓他難堪，更不想讓自己難堪，

“沒有，沒那麼復雜，其實就是……”趙小臉上笑著，冰冷的指尖下意識抓兒子垂在這一側的小手，不由自主看向旁的男人，正對上他那雙漆黑沉靜的雙眼，

“是，是這個意思，”

一直沉默的男人終于開口了，話是對陳鋒說的，眼睛卻看向邊的人，

“現在正是時候去表達意，卻無法看到你麗的容，是這個意思，這也是我想對我太太說的話，陳鋒你真的很聰明，我很多年沒到你這麼聰明的年輕人。”

他說完，把視線從人臉上收回來，坦然地看向陳鋒，此時除了這個漂亮又狡黠的年輕人，一桌人沒有一個笑得出來的，大家都低著頭保持沉默，

“我兒子出生的時候我不在們母子邊，這三年我都不在們邊，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們不接我也理所應當……我只是想跟我太太說，”

他看向邊的人，上冰冷抖的手，一字一頓道：

“我愿意把所有艱難困苦再品嘗一遍，只愿回到那一天，我想你應該知道是哪一天。”

……

一頓飯在沉默中結束，陳鋒開車送老謝和楊青遠回家，而趙小則帶著兒子再一次坐進了周榮的車，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小寶獨自系著安全帶坐在后排，車開起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駕駛和副駕駛位置上的一對男各懷心事，男人專心致志看路，人專心致志看窗外的風景，

“濱河路真，”人把手在玻璃上，好像真的可以到黃河沿岸璀璨的燈火，“十八歲走的，三十三歲才回來，咱這小破地方，現在這麼漂亮了。”

“晚上看還行，白天還是一塌糊涂。”旁的男人隨口搭了一句，他并不熱家鄉，也沒有人的多愁善，就覺得這濱河路像爬滿虱子的華服，又臟又全是土，全靠夜和燈化，有什麼好看的，看了一路，也不跟他說話。

“……嗯。”人背對他翻了一個白眼，覺得某些人還是變啞比較好。

男人瞥了一眼，沉默了半晌開口道：“其實濱河路我是這幾年才經常來，之前……就高中的時候來過一次，高三那年，搞笑吧，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長到十七歲才第一次來濱河路。”

人沒吱聲，也沒回頭，只豎著耳朵屏息凝神地聽，

“我家住山上，喏，就那兒，”他說著指一指河對岸漆黑的高山，“小時候是沒機會下來，后來初中高中都讀的是寄宿學校，師大附中，我高中是在師大附中讀的，全市最好的中學，全市最好的學生都在那里，”他目視前方苦笑一下，“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有多可怕。”

人回頭飄他一眼，“我？反正我也笨，學不會，就考了個二中，氛圍還可以，確實沒你們力大。”

本以為男人又要諷刺是浮游生，但他沒有，他深深地嘆一口氣，“不是學不會，是沒到那個份上。”

他也看一眼窗外闌珊的燈，“我當時來這兒吹了一下午風，在河邊坐到天黑，當時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要干嘛，好多年之后才反應過來，當時是想趁天黑沒人的時候跳下去。”

人嚇了一大跳，回頭凝視著他的臉，張著不知該說些什麼，男人戲謔地掃一眼，“怎麼？心疼了？”

“要心疼也是心疼小周榮，不是現在的周榮。”

人甕聲甕氣地嘟囔著，把頭靠在椅背上，凝視著溫的夜，

“好好好，現在的我不值得心疼，”男人無奈地笑著念叨，“四十歲了還孤苦伶仃一個人，老婆不要我，兒子不是自己的，以后到了養老院里被護工打，想想還不如當年跳下去呢。”

人聽到這里噗嗤一聲笑出來，男人也笑了，兩個人就這麼笑了一陣子，直到后排的孩子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嚶嚀，車里又恢復了之前的沉寂，甚至比之前還要抑。

“趙小，你那個……那個男的，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男人開下鐵橋，橋下的道路過于狹窄，即便是在這個點還是擁堵不堪，又正好是周六晚上，他們的車速行駛了一段路，最終還是被車流停了。

前面汽車的紅尾燈照在男人冷峻的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怨憤，平靜得像在問一個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

人把視線從男人臉上移開，看著道路兩旁熱火朝天、琳瑯滿目的深夜地攤，賣的都是些很簡陋土氣的服和小飾品，但覺得親切，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回答了男人的問題：

“喜歡，我很喜歡他，因為他不會時時刻刻拿一把尺子衡量我，合格了就，不合格就不，

他不會嫌棄我普通的長相和智商配不上他優越的外貌和學歷，

他不會覺得娶了我這樣一個平凡的二婚人辜負了他前半生的艱難險阻，

更重要的是他不介意我以前的事。”

男人凄涼地笑，這人短短一段話，每一個字都是沖他來的，拳拳到，字字珠璣，你說記仇吧，還知道在外人面前護著你的面子，你說明事理吧，這麼多年他的付出和追尋，他一個從貧困家庭出來的男人把家底都拿出來給，為了似錦前程都不要，這些只字不提，腦子里全是那個拋棄的負心漢，記得他的好，甚至記得駱平年的好，就是記不得他周榮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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