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彌聲眼淚都沒干，聽得僵了一瞬。

特別快的收斂緒，說：“現在去杭南來得及嗎？”

“來得及。”

沒等周應淮主開口，已經邊掏手機，準備訂票：“那我訂機票，跟你一塊過去。”

在大是大非前，江彌聲不是個愚鈍的人。

看著手忙腳的一陣折騰，眼睛盯著屏幕，手指在拉。

周應淮頓心疼。

“現在去機場，你有沒有需要帶的行李？”

他整理好服，從后座翻到駕駛位。

“缺什麼過去買吧！”江彌聲盯著手機，看了兩眼：“離最近一班三小時，時間剛好夠，回去拿肯定是來不及了。”

……

兩人匆匆忙忙，趕去杭南人一醫院。

周晉安跟寧悅早到了，后者眼圈緋紅。

守在醫院的人，還有寧常慧和寧易年兩口子，這回寧息這個稀客倒也跟了來。

心思可見。

江彌聲跟著周應淮進門，朝一邊看，寧息旁站著的，可不就是溫知渺。

心瞬間就膈應了。

看樣子，徐珺比寧悅哭得還傷心，眼皮腫得有些翻出來：“老爺子前兩天還好好的，說是想著岄府的早點……”

“好了，別哭了。”

哭哭啼啼的，寧易年嫌煩。

徐珺便挪到一邊去哭，放眼看去，也就這個媳婦傷心得最重。

看著裝模作樣，江彌聲心可笑。

徐珺可不是什麼大好人，不過是鱷魚的眼淚。

“彌聲，我跟你爸都去過了，你讓應淮帶你進去看看外公。”寧岄說，聲音帶著哭腔沙啞。

“好。”

打江彌聲進門起，溫知渺盯的視線，至始沒挪開過。

周應淮領著進門，兩人前后腳。

病房寧靜得針落聞聲，連心跳聲都被無限擴大。

整個空間偌大且空曠，放置著一張簡單的病床，旁邊都是整齊劃一的醫療設備，“滴滴噠噠”的響，仿佛死亡就在眼前。

“你要過去看看嗎？”

周應淮低聲問。

“嗯。”

寧則遠是個和善的老人，即便病抱恙了，臉依舊維持著清醒時的溫和。

起碼他是見過，唯一最得的老人。

即便生，即便死。

靜靜躺在一張比他寬大過兩三倍的床上。

病痛的折磨，瘦弱不堪，眼窩凹陷得厲害。

仔細看，仿佛兩顆圓滾滾的葡萄，隨時要滴落出眼眶。

兩頰深陷，整邊腮幫子都是皮包裹著骨頭。

在被褥外的手背，干到只剩下一層皮，上邊是深深淺淺的針扎痕跡。

周應淮站在側不到半米遠的位置。

他眼睫得很沉，幾乎看不到眼底的神。

那一刻，江彌聲驀然就覺眼淚涌到了眼眶邊邊，仰起抹了下眼角：“生老病死，人自常，你也別太難過了。”

或許這對寧則遠來說，是一種解。

他沒說話。

甚至都聽不到周應淮的呼吸聲。

好似他一直在屏住呼吸，不讓溢出。

良久，約莫站了四五分鐘的樣子，周應淮步履緩慢，又艱難的往前邁幾下，他蹲在病床一側，虔誠而認真。

出手去牽寧則遠的手指。

老人的手本沒有一，全都是堅的骨頭。

握在掌心里，很硌手。

他埋下頭，一道輕細到微不可聞的哽咽聲，低低傳出。

那種哭聲，特別能引起人的共鳴。

江彌聲覺得自己眼淚也快抑制不住了。

轉過，背對著病床的方向，用袖子抿掉淚水，鼻尖泛起一濃烈的酸勁。

“我們出去吧！”

一只手到肩膀上，周應淮沒用力，輕輕搭著。

“別太難過了。”

不去看他的臉，江彌聲也知道他該是個什麼狀態。

“嗯。”他沒張，打鼻息哼出。

明眼人都看得出。

周應淮那副樣子，指定是哭過，寧息在一旁說風涼話：“大哥，要說不說你還來得真是及時，再晚點就見不著人了。”

這話聽著就別扭了。

潛臺詞：說他等著來拿寧家財產的。

周應淮心里有多難，江彌聲最清楚。

從未見他哭這樣，哪怕是掉一滴淚都不曾。

卻在寧則遠的病床前，哭得泣不聲，嗓子都沙啞了。

站出來，半點沒收斂子：“話可不能這麼說，在這的誰不是千年狐貍，擱這唱聊齋就沒什麼必要了吧！”

除了跟里邊的寧則遠，剩下的人各懷鬼胎。

又不是什麼稀罕事。

徐珺聽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骨，臉自然不好。

拽了下寧易年，什麼意思很明了。

讓他幫寧息說話。

還沒等寧易年開口，溫知渺不識趣的自己送上門來：“彌聲，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怎麼說這話也不到你一個外人。”

“不是外人。”

周應淮的聲音比任何人都冷下幾個度。

溫知渺不敢放肆。

沒膽得罪周應淮，站在原地，撇著眼狠狠深吸了幾口氣。

這種氛圍，得馬上接上話。

江彌聲說：“爸，媽，今晚就我跟應淮留在這吧！”

話是開的口，但其實是周應淮心里想的，想得到他肯定想留在這守夜，索留下來跟他一塊守。

“也好，姐跟姐夫先回去休息。”寧常慧附和道。

這下子，再是怎麼鬧，也沒旁人話的份了。

徐珺夫妻兩，近乎是憋著一氣離開的。

寧息想留下，溫知渺沒讓，拉著他往外走，邊走邊說：“這個賤人，遲早我要好看……”

“啪……”地一掌。

徐珺越過寧息，甩在溫知渺臉上。

溫知渺都被打懵了，目怔怔的，說不出話，手去捂臉。

寧息剛想替出頭。

“媽，你怎麼手打人啊！”

寧易年說話了：“你媽打得沒錯，小小年紀就這麼口無遮攔，還想嫁進寧家，寧家可不敢要，先帶回去吧！”

溫家算不上什麼數一數二的大門戶。

但溫知渺打小也沒過什麼罪，更別提被人當眾扇掌。

一口惡氣頂上來，甩開寧息就往外走。

“寧息，你不準去追，這種人遲早會害了你的。”

徐珺見狀，立馬一把拽住寧息，生怕再跟溫知渺這樣的人，扯上半點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