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屈膝坐著，寬松的睡下擺遮住了小以及一半的雙腳，只出十只白皙的腳趾，此刻正微微蜷著，仿佛被燈鍍上了一層皎潔的。

垂著眼瞼，長長地睫在眼窩落下兩片影。

像又個小小的影子，住在里面。

茍子鑫一下子失了聲。

半晌，才遲疑著問道：“你……怎麼了？”

“我們醫院，今天有個病人，跳樓了。”

“今年，才三十四歲。”

“有個很可的兒，老公很。”

“他們在一家工地做工，想多存點錢給兒……”

突然，冉醒悟般頓住，輕輕地吸了下鼻子，道：“不好意思，很晚了，我先去睡了。”

起往臥室走，忽地手腕被拉住。

“等等。”

“嗯？”

回過頭，兩雙眼睛在昏暗中相。

桃花眼彎了彎：“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今晚天氣不錯，風涼涼的，但不冷。

不過隨著遠離城市，溫度也逐漸降了下來。

車輛停在一個公園的門口，茍子鑫卻沒帶進去，而是轉頭撥開一簇野草，招了招手：“來啊。”

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三更半夜，跟著對方來到這種荒無人跡的地方，走的還是野道。

簡直有違早睡早起的理念。

隨即自嘲一笑。

上前面這個人，對于來說，本就是件極其離經叛道的事，又何必擔心再多上幾件？

出來得匆忙，他們甚至連手電筒都沒帶。

茍子鑫在前方舉著手機照明，時不時回頭看一眼人有沒有及時跟上。

半個多小時后，腳下的路漸漸平坦起來。

遮擋視線的樹木變，眼前豁然開朗，深藍的夜空映眼簾。

“這里是市區最高的地方。”茍子鑫指著不遠黑的廓，笑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石頭還在，我們過去坐會兒吧。”

大石頭不知道是從哪里滾落過來的，經過風吹日曬，表面還算干凈。

他抬手撣了撣，就坐下了，半點沒在意自己五位數的西裝。

實際上，差不多價位的皮鞋已經變得和雨靴差不多，鞋幫上沾滿了泥土。

他支起一條長，坐姿跟個十幾歲的叛逆年似的。

頭頂，繁星點點，真正地數不清，耀眼的芒忽明忽暗，仿佛擁抱住了整個宇宙。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起觀賞了許久，茍子鑫才淡笑道：“很奇妙對吧？沒想到在京市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還藏著這麼一觀星的野山？”

“嗯。”冉點頭。

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是能看見星星的。

后來天空像是變亮了，偶爾一兩顆，還都是衛星。

今晚這種景象，真是許多許多年未曾見過。

“是我媽媽帶我發現這里，去世那年，也才三十幾歲。”

冉一愣，看向旁。

可惜，天太黑了，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

“對我說，要活得灑，自在，不要被這世俗的條條框框，限制住自己的腳步，假如有一天，離開了……也不要傷心難過，有些人就跟那些星星一樣，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只要換個角度，就會發現，其實他們永遠陪在你的邊。”

不等開口，對方就又笑了起來：“完全是哄騙小孩子的話，對不對？呵呵……但沒關系啊，至剛去世的那幾年，每當我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就會來這個地方，看一看星空，也算是有個神寄托。”

“所以人心不好的時候，需要自我調節，如果一味地鉆牛角尖，很容易……出事的。”

男人轉過頭，漂亮的瞳孔在黑夜中灼灼發亮：“現在你有沒有覺，稍微好一點？”

轟地一下，仿佛全部涌上了頭頂。

冉不自覺地握雙手，指尖都在抖。

努力下聲音里潑天地意，說著煞風景的話：“不愧是你，安孩你真的很有一套，謝了。”

茍子鑫氣笑了：“你覺得我需要靠做這種事來獲取們的芳心嗎，我看上去像是什麼很閑的人？還不是因為你——”

清凌凌的眼，一瞬不瞬地著他。

后面半句話，忽然想不起來了。

也或者，他里的話本沒經過大腦，完全是口而出。

就如同今天晚上這一切。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地來這麼一出。

可能是……

“既然你不喜歡奢侈品，我就把這片星空分給你吧，不管怎麼樣，我們也算得上是朋友，希你不要拒絕。”

這一晚，他們只是朋友。

沒有上床，沒有做任何親的舉，只是這麼一起并肩坐著。

可冉的心，卻像是充滿了氣，鼓脹起來。

仿佛快要飄到夜空中。

抬手，就能抓住自己想要的那顆星星。

“阿嚏——”

“茍主任，您這是……”

茍子鑫抬頭看了眼來人，忽地又連了兩張紙巾，捂住口鼻，再次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著涼了啊。”小杜不解道：“昨晚不是還暖和的麼，專家都說了，氣溫開始回升。”

可專家沒說，山頂的氣溫和山腳下截然不同，加上他把外套給了冉，一副老子很年輕，老子渾熱的模樣。

很顯然，耍帥的報應來了。

他吸了下鼻子，微紅的鼻尖，擺手：“沒事，過會兒就好了。”

“好像還嚴重的，估計待會兒好不了，要不您還是吃藥吧。”小杜建議道。

茍律立刻發出一聲不屑輕嗤：“就我這，還需要吃藥？”

到了下午，噴嚏是不打了，鼻子直接塞住了。

“茍律師，您看我這個案子，還有希嗎？”

“雖然是有點難辦，但……”

“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您說什麼？”

“……”

茍子鑫握拳抵在邊，隔著口罩清了清嗓子，沙啞地吐出三個字：“我盡力。”

“好好好……”

送走當事人，鄒言拿著文件夾走了進來，見他掀開口罩喝水的樣子，皺了皺眉：“甲流？”

“怎麼可能，就單純地了風寒而已。”

“為什麼會吹到風？”

“……”

好友難得的追究底，令他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