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

    喬小喊了一聲，同時很有力量一揮手臂，氣勢相當足，很有一種揮斥方遒的架勢，讓田宏偉都有了那麽一點迫。

    “不過，你以後還是盡量別給我畫那些不切實際的大餅。這玩意兒我小時候可沒吃，現在吃不下去了。”

    田宏偉被喬小這番直言不諱的話弄得有些尷尬，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沒有再接喬小的話茬兒。

    然後默默地再次抬起頭，看向牆上懸掛著的那塊石英鍾，隨後，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先回去吧，記得讓褚俊峰到我這裏來一趟。”

    “一定完任務。”喬小脆生生地應了一句，然後利落地站起來，轉朝門外走去。眼看著就要走到門口時，卻突然停住腳步，迅速轉過來，對著田宏偉說道。

    “長，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

    還未等喬小把話說完，田宏偉想也沒想，幾乎是條件反般地口而出：“不能，你趕該幹啥幹啥去。

    另外，關於立新部門這件事兒，現在要暫時保，你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千萬別跟其他人說。”

    喬小就好像沒有聽到田宏偉的話，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我不過就是好奇問問，您到底是咋想的，居然要把陳達海那家夥拉進這個新部門？難道您就一點都不擔心，他把您活活氣死嗎？”

    田宏偉滿臉無奈地歎了口氣，裏嘟囔著說道：“早死早超生，要是死不了那就隻能繼續被你們這些人氣！”

    說完這話，他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石英鍾，隨即提高聲音：“好了好了，眼看著馬上就要下班了，你趕快回去幫我把褚俊峰過來！”

    喬小沒有得到答案，也不在意，扭著小腰兒，邁著輕快的小步伐走了。很快，褚俊峰來了，他就是陳達海陳叔的那個年輕人。

    喬小並沒有告訴他，長找他什麽事，隻是對他說了句，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於是乎，這一路上，褚俊峰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

    他心裏不停地犯嘀咕，先是了陳叔過去，接著又了姐，現在又到了自己。而最關鍵的是，陳叔和姐從長辦公室出來之後，兩人臉上的神都顯得異常嚴肅。所以，他總覺得長他不會是什麽好事兒。

    “長！”褚俊峰輕輕地推開門，仿佛生怕驚擾了屋的寧靜一般，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聲音放得很輕，好像是稍微大聲一點，就會把長嚇到一樣。

    “您——找我？”

    田宏偉正端坐在辦公桌後，看著褚俊峰小心翼翼的模樣，他終於找回了在陳達海和喬小那失去的自尊和威嚴，心裏勉強得到了一安。

    “嗯，先坐下再說。”

    褚俊峰來到沙發前，謹小慎微地坐了下去。整個過程中，他的作都顯得十分拘謹，好像生怕會做錯什麽似的。

    田宏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對褚俊峰的表現愈發滿意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變得明顯起來。

    “別這麽張，你來，是有件事跟你說，聽聽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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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俊峰急忙點頭，上了：“您說！”

    “想必你應該也聽說了，周安東要調到咱們廠擔任廠長。”田宏偉清了清嗓子，然後不不慢地說道：“這個事是真的……”

    二十多分鍾之後，褚俊峰從田宏偉的辦公室走了出來。與先前踏這間辦公室時那忐忑不安的心截然不同，此刻他臉上有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興之。

    畢竟年輕，才剛剛走出校園，參加工作不久，上的棱角尚未被生活所磨平，湧的熱也沒有被冰冷的現實降溫，心中的正義之劍依然在高舉著。

    如今，能夠進這樣一個充滿挑戰和機遇的部門，去踐行自己心中那份崇高的理想與抱負，這讓他怎能不到欣喜若狂？

    至於說進這個部門之後可能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此時此刻的他本無暇顧及，也全然不在他思考的範圍之。

    “叮鈴……”

    下班的電鈴聲響了起來，戴為民背著雙手，站在打開的窗前，很快外麵就變得人聲鼎沸起來，人流一波一波的湧向大門口。

    他還不到五十歲，已經是滿頭白發，尤其是他清瘦的材，看起來很是單薄，覺隻要風大一點都會被他吹跑。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喜歡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景發呆，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打開窗戶的看，他的心會變得無比的寧靜。

    隻是啊，一回到家，那種屈辱、那種不甘就會充斥在他心的每個角落。可他又不能把自己的緒帶回家，讓自己的人跟著擔心。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在家人眼裏一直都是好丈夫、好父親、好爺爺、好姥爺，總是那麽和藹可親的。

    外麵從人聲鼎沸再到安靜下來，也就半個多小時，戴為民也在窗前站了半個多小時，這也是他這幾年來養的習慣。等職工全部走了之後，他才會離開。

    “差不多了！”戴為民輕聲念叨一句，轉走向辦公室的門。

    他雖然是副廠長，但卻沒有分管工作，所以他每天上班就是喝茶看報，中午就去食堂吃飯，然後在廠裏轉悠轉悠，也沒人搭理他。因為除了廠部一些人，沒人認識他。

    戴為民出了廠部大門，來到車棚，找到自己的自行車，拿出鑰匙打開鎖，把車子推出來，助跑兩步，上自行車。

    他剛出大門，就看到田宏偉從一輛桑塔納上下來。他是長，還掌握著銷售部，這個料廠三大部門之一，配車是很正常的。

    隻不過，他這個長有配車，但戴為民這個副廠長，而且還是副廳卻隻能騎自行車，聽起來確實很是諷刺。

    “戴廠長！”田宏偉喊了一聲。

    戴為民急忙住車閘，跳下來車子，一臉詫異的說道：“田長，你在等我？”

    戴為民急忙住車閘，雙腳迅速著地，跳下車子後，很是詫異的問道：“田長，你是特意在這裏等我的？”

    田宏偉點點，接著目朝著廠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緩聲道：“有點事要跟您談，在朱房厚街，有一家小回民的飯館兒，我先過去等您。”

    也沒等戴為民回答，田宏偉便轉過去，作利索的上了車。田宏偉並未帶司機，而是自己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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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周安東這幾天就會走馬上任，但此時此刻的呢廠，還是史國強和胡大軍說的算。倘若被他們察覺到了自己的背叛，正在上躥下跳的搞串聯，準備捅他們刀子，那麽毫無疑問將會引發意想不到的狀況。而且可以斷言，這種意外百分之百會降臨到他自己頭上。

    因此，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行事萬分謹慎。就在出來之前，他還將吳代軍到了辦公室，畫了一張又一張的大餅。

    無論吳代軍是否認出了周安東，他都務必要想辦法穩住對方，以防萬一，避免在那個家夥上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變故。

    而這頓大餅，對於吳代軍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味覺盛宴。他吃得可謂是津津有味，每一口都充滿了滿足和幸福。

    整個人仿佛都沉浸在了食帶來的愉悅之中，以至於困擾了他一整個下午的患得患失緒，奇跡般地消失無蹤了。

    那一刻，被領導重視的妙覺又如水一般湧上心頭，他清晰的看見科長那把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椅子正朝著他熱地招手。

    他甚至開始幻想自己坐在那張椅子上發號施令、指點江山的模樣。從長辦公室出來後，翹起了角，怎麽都不住。

    ………………

    看著桑塔納疾馳而去，戴為民的眉頭卻地皺了起來。自從他失勢之後的這些年裏，田宏偉即便與他走個麵對麵，最多也就是禮節地點點頭罷了，兩人之間從未有過任何深的流。

    然而今天，田宏偉竟然會在半路上將他攔下，這著實讓戴為民到詫異。這件事本就著一子詭異的氣息，顯得極其不正常。

    但戴為民並沒有過多地去糾結其中的緣由，畢竟以他目前所的狀況而言，實在想不到自己上還有什麽可以被他人利用的價值。

    既然如此，倒不如索過去瞧一瞧田宏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找自己到底要幹什麽。主要是，他確實很好奇。

    至於周安東即將擔任呢廠廠長的事，為副廠長的他，戴雖然已淪為一個毫無實權的擺設，但消息還是比較靈通的，知道這個事並不是傳言，而是確有其事。

    至於田宏偉找他究竟所為何事，他的潛意識裏就排除了與周安東有關。因為他是到了前領導的牽連，才會被拿了實權。

    如今，能夠保留職務，還可以在這呢廠裏渾噩度日，坐等退休，於他而言，其實已然算得上是相當幸運了。

    所以，無論誰來擔任呢廠廠長，出於規避麻煩、減事端的考量，都不可能啟用他。

    田宏偉沒有把車停在飯店門口，而是停在了不遠一個胡同裏，然後走著過來的。

    他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為這裏距離呢廠有點遠，廠裏職工很到這邊來吃飯。

    這對於想要低調行事，避免被人看到他跟戴為民見麵，無疑是最為理想的地點。

    田宏偉來到飯館門前，手輕緩地推開那扇略顯陳舊的大門。

    隨著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一混雜著飯菜香氣的熱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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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飯館兒的麵積不算小，看著能有兩百多平。除了散桌之外，還有好幾個用木板隔著的雅間。

    此時，正是飯口的時間，店裏的客人不。田宏偉一進來，第一件事兒便是迅速掃視全場，目如同探照燈一樣快速掠過每一張桌子。

    他仔細觀察著每一個人，尤其留意是否有人穿呢廠的工作服。沒有什麽發現之後，才邁開腳步向裏麵走。

    當然，或許仍有可能存在未穿工作服卻恰好來這裏吃飯的呢廠職工。隻不過，這些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了。

    畢竟世事難料，如果真的被人認出，並將他與戴為民會麵的事捅到胡大軍那裏，他也隻能慨歎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的天意了。

    一個係著圍的胖人快步迎過來，非常熱的說道：“老板，您幾位？”

    “兩位！”田宏偉回答了一聲，接著說道：“雅間還有吧？”

    “有的有的，您跟我來！”胖人忙不迭地點頭回應，然後轉過去朝裏走去：“您就在三號雅間吧。”

    雅間沒有房門，僅僅隻是掛著一條白布簾兒。田宏偉手輕輕挑起門簾兒，邁步進了雅間。

    “我姓田，我那位朋友待會兒就會過來，麻煩你幫忙留意一下。”

    “好的！”胖人應承下來：“您是現在點菜，還是等您的朋友來了之後一起點？”

    “我現在點吧。”田宏偉拿起桌子邊上的菜譜，其實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張紙，上麵的菜品名稱都是手寫的，但字寫的很好。

    “醬牛尾、熗拌百葉、焦溜丸子和燉牛肚。”田宏偉點了四個菜，然後問道：“你這裏有什麽酒？”

    胖人問道：“白酒還是啤酒？”

    “白酒！”田宏偉問道：“你們這兒有江州貢嗎？”

    “沒有！”胖人搖頭：“不過，我可以去外麵給您買，不加錢。”

    田宏偉滿意的點了點頭：“行，那就麻煩你去外麵給我買一瓶江州貢回來，我會另外給你十塊錢當作跑費。”

    胖人一聽這話，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爽利地回應道：“沒問題！”

    田宏偉將手中的菜單輕輕地放在一旁，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那位朋友應該也快要到了，你趕吩咐廚房手做菜吧，等我朋友來了就上菜。”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說完，胖人轉出了雅間。

    等胖人離開之後，田宏偉從口袋裏掏出煙點了一，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煙霧瞬間彌漫開來。

    此刻，他靠坐在椅子上，微閉雙眼，腦海中開始飛速思索起手下那幫人的況來，究竟哪些人是真正值得信賴的？

    想著想著，一個名字突然浮現在他的心頭，那就是楊玉梅。這人和吳代軍是青梅竹馬，兩人自相識。

    但兩人的關係可沒有想象的那麽好，彼此的格有著相當大的差異。吳代軍於算計、喜歡攀附、善於鑽營。而楊玉梅這個孩子，則是個極為豪爽，眼睛裏容不得半粒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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