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戴為民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喝酒。

    田宏偉沒打擾他，也是自顧自的吃著喝著，偶爾會舉起酒杯向戴為民示意一下。

    不到半個小時，兩人把一瓶酒喝了，菜卻沒有吃多。

    “田長，謝謝了。”戴為民站起，語氣很是誠懇的說道：“下次我請你喝酒，就喝特供型貢，現在我先走一步。”

    田宏偉笑了：“老戴，這麽多菜你也沒吃幾口啊。”

    看著田宏偉臉上的笑容，戴為民也笑了，覺到一直沉沉的天空亮了起來，在上的無形巨石也被掀翻了，他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輕鬆。

    “這個時候，不管多人的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戴為民抓起邊，已經褪的公文包：“行了，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老戴！”田宏偉玩笑的提醒道：“你可別忘了，請我喝特供型貢酒。”

    已經出了雅間的戴為民哈哈笑了兩聲，頭也沒回的說道：“忘不了。”

    “老板娘！”田宏偉的心也從來沒有的過好，從這雅間外喊了一聲：“給我拿兩瓶啤酒，要勇闖天涯。”

    “來了！”胖人拎著兩瓶勇闖天涯走了進來：“老板，打開嗎？”

    “我自己來！”

    田宏偉拿過一瓶啤酒，用筷子抵住瓶蓋邊緣，稍微一用力，就聽到砰的一聲，瓶蓋飛了起來，撞到了屋頂，又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老板娘，喝勇闖天涯的多嗎？”

    剛要離開的胖人笑著說道：“在我店裏銷量最好就是勇闖天涯，燕京賣不過它。而且喝勇闖天涯的大多都是年輕人，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京城人才喜歡喝燕京。”

    “去年燕京啤酒進行了份製改造，這一年來，口有所提升，但苦味依然比較重，年輕人不喜歡喝很正常。而老京城人喝燕京，他們喝的應該不是啤酒，而是習慣和懷。”

    “我不懂！”胖人微微搖頭，轉走了。

    田宏偉輕笑一聲，仰起頭，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了一瓶啤酒。

    ……………………

    清河鎮是京城北郊一座古老的畿甸，因河得名，傍河而興，其最早可追溯至兩千年前的西漢，有著悠久的曆史和富的故事，是的重要組部分。

    因於京城通往南口、居庸關的必經位置，是出京城的第一道門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亦是京北第一重鎮。

    因此，地區人文、曆史資源富，如曾皇家道廣濟橋、發跡於西漢時期的古城址、呢廠的老辦公樓、始於清緒年間的安寧莊興隆寺和康熙年間的清真寺等等。

    而戴為民的家距離呢廠大概有五公裏，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兒，三間的瓦房，再前麵就沒有人家了，是一大片農田。

    自從戴為民的那位老領導出了事之後，他到牽連被調查，最後雖然沒什麽事兒，所有職務也都保留了下來，但拿掉了他的分管工作，取消了一切福利待遇，包括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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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拿掉戴為民的風管工作、取消福利待遇並不是上級部門的決定，而是史國強和胡大軍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對戴為民進行的打。

    然後，戴為民就在這個小村子，租了這個小院子，住了一年之後，覺得住在這樣的農家小院也不錯。房子寬敞明亮，夏天院子裏還能種點菜自給自足，於是他就把這個小院兒買了下來。

    戴為民的媳婦董雲潔早就做好了飯，等他下班呢。可左等右等，每天這個時候早就到家了，飯都吃完了，今天怎麽還沒回來？

    董雲潔不時的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鍾，眼看著都快六點了，還沒回來，等不了了，起就往外走。這幾年，自己男人活得很憋屈，心裏是一清二楚的。

    今天，老戴到現在都沒回來，的心就提了起來，腦子裏開始胡思想，害怕老戴出什麽事兒，所以實在坐不住了，要去廠裏看看。

    出了屋門，轉關門的時候，聽到大門響，一回頭，就看到戴為民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這讓長長吐出一口氣，提著心的也落到了肚子裏。

    “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戴為民沒有回答，默默的支好車子，連那個掉的公文包都沒拿就進了屋，然後坐在椅子上，拿起旁邊小茶桌上的半包煙，在裏麵出一放到裏。

    看到戴為民的樣子，董雲潔臉上的表滿是擔憂：“老戴，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戴為民終於注意到了媳婦的擔憂，臉上出了笑意，抓住媳婦的手，拉著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今天下班，銷售長田宏偉請我吃飯。”

    看著自己男人臉上的笑容，董雲潔並沒有放下心裏的擔憂，反而還平添了一份疑。

    “銷售長請你吃飯？”

    如果是在自己男人出事兒之前，什麽科長長的請吃飯很正常。但自從出事兒之後，這麽多年，就算不去廠子裏，也能想象得到，自己男人的境。估計，躲他都得像躲瘟神一樣，今天突然之間請他吃飯，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董為民見到媳婦還在擔心，在一抓住了的手：“周安東即將上任了，雖然市裏還沒下發正式文件，但估著也就這幾天。”

    董雲潔疑的說道：“你跟我提過這個事，但你也說過，不管誰來擔任廠長，也不會啟用你。”

    “不！”戴為民搖搖頭：“之前是我沒有考慮到，陷了固有的思維中，而且對周安東也不是那麽了解。

    剛剛，田宏偉跟我聊了很多，也說了很多。主要是，周安東跟別人不一樣，他是一個非常強勢的人，不怕事兒，更不怕得罪人。

    現如今的呢廠，就是一個大泥潭，他要想站穩腳跟，以最快的速度把呢廠掌握在手中，對呢廠進行改革，必須要有自己的班底才行。

    而且，班底的人選，還得對呢廠的人和事非常悉才行。所以，我就是他的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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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戴為民狠狠了口煙：“他約我明晚見麵，這就說明了他的態度。”

    董雲潔臉上一喜：“老戴，這麽說，你眼前的這道坎兒算是邁過去了？”

    “差不多！”戴為民心中是真高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爸，什麽事這麽高興？”一名二十五六歲，留著長發，長得很是清秀的人進了門，的手還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姥爺！”小男孩聲氣的了一聲，邁著小短跑了過去。

    戴為民急忙彎腰把撲過來的孩子抱起來，看向閨和後麵進來的婿。

    “今天怎麽跑過來了？”

    “你前兩天打電話，不是說想孩子了嗎？”戴敏一屁坐在了炕上：“明天周六，休大禮拜，所以就帶孩子過來了，晚上也不走了，在這住一晚。”

    “好好好！”董雲潔高興的說道：“你們吃飯沒有，我跟你爸還沒吃呢，正好一起吃。”

    “我們吃完了。”婿趙玉明坐在了董為民旁邊的椅子上：“爸，你剛才笑啥呢。”

    他是真好奇，自從他跟戴敏認識以來，就沒見過老丈人這麽大聲的笑過。

    “好事兒！”戴為民站起，櫃子裏拿出一瓶青花瓷來：“過年這瓶酒沒喝完，今天你陪我在喝點。”

    “啊？”趙玉明看向自己媳婦，笑著說道：“看來咱爸是真遇到好事兒了，都舍得把青花瓷拿出來喝了。”

    “爸！”戴敏好奇心也起來：“到底是什麽好事兒啊，快點說說，讓我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現在還不能說。”戴為民把酒放到餐桌上：“等過幾天，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戴敏不滿的說道：“居然跟你閨賣關子。”

    “這不是賣關子！”戴為民一搖頭：“這個事太重要，而且也沒確定下來，現在還不能說。”

    “那就不說。”

    趙玉明把凳子搬到餐桌前，把青花瓷的瓶蓋打開，先給老丈人麵前的酒杯倒上，然後又把自己麵前的酒杯倒滿。

    “爸，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既然是好事兒，咱必須要慶祝一下。”說著，趙玉明端起酒杯：“我敬您。”

    ……………………

    戴家的氣氛從來沒有過的好，歡聲笑語不時在屋傳出來。與此形鮮明對比的，則是印明升家中那令人窒息的沉悶氣息。

    在寬敞的書房裏，秦長治站在書桌前，腰桿得筆直。而印明升則麵沉地凝視著他，右手不斷地拍打著書桌上攤開的一張報紙，發出清脆而又響亮的“啪啪”聲。

    “這難道就是你口口聲聲，讓我等待的所謂好消息嗎？”

    原來報紙上刊登的正是中華汽車立，並決定在遼省江州建立研發製造基地的新聞。今天整整一天，印明升都在基層視察工作，晚上也是在視察單位食堂吃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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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的時候，他特意讓書去省委取回當天的報紙。原本，印明升的心還算不錯。回家後先是洗了個熱水澡，正好七點鍾收看新聞聯播。

    新聞結束後，他又去書房理了幾份較為急的文件，然後隨手拿起放置在書桌最上方的奉京晚報。當翻開至第二版時，一張大大的照片吸引住了他的目。

    隻見程占軍、鄧長利與一名陌生的中年人微笑的握著手。接著，當印明升看到新聞容的時候，原本的好心，猶如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席卷而過，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怒火，從心底升騰而起，迅速蔓延至全每一個細胞。

    秦長治信誓旦旦地前往京城拉投資，並在回來的時候，拍著脯向他立下豪言壯語，聲稱汽車研發製造基地一定會穩穩當當落戶奉京。然而，此刻呈現在眼前的現實，卻讓印明升火氣騰騰往頭頂躥。

    究竟發生了什麽？程占軍是怎麽知道這個項目的？居然被他截了胡。把項目拉到了江州。

    其實項目放在哪裏都無所謂，隻要不出遼省就可以，但報紙上的照片必須得是他，而不是程占軍。

    要知道，他急需借助這個項目來力挽狂瀾，彌補因為印陌那個逆子給他帶來的名譽損害。

    可是如今，所有的打算都泡湯了，一切努力付諸東流，而且還是被程占軍這個注定是政敵的人截了胡，他怎麽能不發怒？

    而此時，家中除了他自己外，連書們都回家了，致使他連想要尋找一個可供宣泄緒的對象都沒有。

    於是，他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把秦長治了過來。鞥秦長治過來後，便是一場長達半個小時的疾風驟雨般的怒罵……

    秦長治都已經服準備睡覺了，突然接到了印明升電話，讓他到家裏一趟，本來困了他的立刻神了，然後套上服就往外走。

    這個時間點兒了，領導給自己打電話，讓去家裏一趟。不管是什麽事，這都把他當了自己人，這讓他興了一路。

    隻是來了之後，迎接他的並不是想象中的和悅，更不是領導的推心置腹，而是一頓狂風驟雨般的怒罵。

    一開始他是懵的，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麽挨罵。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在印明升的怒罵聲中聽出來，是他拉的那個汽車研發製造基地的項目出了問題，而且還是被程占軍這個死對頭截的胡，這讓他也是非常的憤怒。

    本來他對沈明盛的觀很好，現在一下子變了惡。既然答應我把基地放到奉京，怎麽可以出爾反爾？

    他完全忘記了，沈明盛本就沒有答應他，而是說考慮考慮。是他自己太過自信，認為沈明盛拒絕不了他給出的條件。

    “呼！”

    印明升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終於罵累了，拿起已經涼了茶杯，咕嚕咕嚕的，一口氣把水灌進了肚子裏。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這個消息是怎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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