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到了后半夜，又無端端下了起陣雨，打得小庭院中的枯葉臘梅落了一地。

第2章 輸

連日來的大雪為紫城的每一個飛檐翹角都覆上了一層銀白，樹梢枝頭也都結起了冰棱子，天氣冷得出奇。

書房中，地龍燒得極旺，熏香裊裊，胡元彎著腰踮著腳送上一盞香氣四溢的熱茶，不敢擾了君王半分。

紀煥睇了一眼那霧蒙蒙散著熱氣的茶盞，倏而開口問:“去查的事，可有結果了？”

掌著生殺予奪大權的男人這話說得格外輕緩，像是饒有興味的樣子，胡元心中一咯噔，頭已習慣使然地低了下去。

“稟皇上，查清楚了。”

“酒是恕娘娘送去的，里頭摻了許前朝藥。”

前朝藥，那可不容易弄到手啊。

書房中足足靜了半盞茶的功夫，紀煥神莫辨，最后扯了扯角，彎出一個嘲諷的細微弧度，“竟有這樣的膽子。”

占了這偌大的后宮中唯一的妃位，封號又是一個恕字，自是潑天的富貴與尊榮，可伺候萬歲爺的老人都心照不宣，那位恕娘娘之所以能在后宮站穩腳跟，不過是長得與太子妃五六分相似罷了。

可即使是這樣，這位恕娘娘卻也近不了萬歲爺的，好在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又極會利用自己的優勢，這才可以保住明面兒上的榮。

只是這次怎麼敢犯下如此大事？

紀煥起，襟袖口繡著的金龍張牙舞爪猙獰生威，他礪的食指按在小臂之上，昨夜被用了藥，兩人又都是毫無經驗無甚章法，難免孟浪些。

一張小臉煞白，被死死困著，儂語聲聲燕啼，勾得他本歇不下來。

想到這里，紀煥目又逐漸了下來。

“說說，東宮的事。”他言簡意賅臨窗而立，半邊臉浸在外頭的岑白雪之中。

裊娜而起的熏香在空氣中彌散，胡元上前幾步稟報:“回萬歲爺的話，奴才今個兒清晨押了原在東宮伺候的幾人問話，從他們口中探得，大姑娘嫁東宮后事事如常，只是與廢太子分塌而眠三年，就是平素節日里，兩人說話也是寥寥幾句結尾，不歡而散。”

紀煥攏在袖袍下的手掌了又松，面巋然不變，只是到底被幾句了心緒。

胡元接著道:“有幾回，迫于皇太后施，急著抱皇孫，廢太子曾有意與大姑娘促好事……”

說到這，胡元不得不著頭皮將話說完，“只是大姑娘子擺在那，幾回都想法躲了過去。”

這才留住了清白之。

紀煥坐在紫檀木椅上，像是極疲憊般闔了眸子，如同一條深淵潛伏的惡龍，渾的鱗與爪都泛著濃重的寒。

案上的茶還泛著森白的熱氣，紀煥突然開口，問:“后位尚空懸，你跟在朕邊也有許多日子了，依你所見，誰能擔此位？”

胡元一怔，愣是半天沒有說話。

這位主才登基便有大臣聯名上書請求立后，可后宮妃嬪本就，居妃位的都僅只有一位，皇上更是提也沒提起過這件事。

這昨日才見了廢太子妃，今日就有了立后的想法，若說只是巧合，他是怎麼也不信的。

胡元心里忽然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許是他的表太過詫異微妙，紀煥皺眉沉聲:“罷了，問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朝中局勢未穩，這事不急，緩著點來。

他們未來時間還那麼長。

相比于這個，有一人需得先置了。

“陳氏使用藥穢宮闈，德不配位，足期間……”紀煥話鋒陡轉，狹長的劍眉一挑，挑起簌簌寒雪。

“暴斃亡。”

簡單一句話便定了生死，胡元不敢多言一句話，手臂上激靈靈起了一層的細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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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鸞又回到住了十幾日的甘泉宮里，巧云細細觀察的神，又呈了幾碟子小巧的糕點到小案幾上，輕聲道:“姑娘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罷，今日雪大，約著午膳會送得遲些。”

一都裹在雪白狐大氅里妙人兒盯著窗外被雪染上的亭子出了神，只出一張瀲瀲芙蓉面，巧云見無于衷，才想著再勸幾句，便見著了陳鸞那雙水晶般的眸子，含著水，也浮著紅腫，那些輕飄飄的寬話便再說不出口了。

陳鸞想起昨夜的荒唐事，纖長而的睫便巍巍扇了幾下，最后狠狠閉上。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尚在閨閣中時，對紀煥曾是一腔深，這事在京城中不算什麼。

年那樣歡喜的一個人啊，哪怕礙著名門族禮儀上斷斷說不出口，心底也是那般認為的，他們青梅竹馬，合該在一起的。

只是被陳鳶蠱著決意嫁東宮的時候，這些年的一往深與旖念都塵封于土，不再提念了。

哪怕紀蕭不得人心，昏庸無道，連帶著自己也被鎮國公府當做棄子，兵敗之后被囚于大牢，在心中，也翻不起半層風浪。

心死如灰，自然是沒有那許多的恨癡怨的。

可昨夜的事，到底太過荒誕不堪。

怎麼也是廢太子之妻，占著太子妃的名分，這樣的事，但凡泄一星半點出去，便是驚天的丑聞。

就是死后，被人們提起，也是要被著脊梁骨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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