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這樣的猜疑他說不出口, 他自己都覺得荒謬，更遑論皇帝和滿朝文武了。

因為左相府這麼做本沒有任何意義和好，只能解一時悶氣, 卻拖上司馬家全族榮耀，旁的他不知, 卻知司馬南絕不是這等不知深淺的人。

退一萬步來講, 就是國公府滿門皆亡，只要陳鸞還活著, 司馬月也坐不上皇后之位。

可除了他, 滿朝文武，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有誰和他結下了那樣的仇，非要滅滿門不可。

若不是昨日他出了門未歸，只怕此刻也是兇多吉……

國公府一些眷自然惹不下這樣的仇敵，這殺局，分明是沖著他來的。

陳申拳頭狠狠一握，眼眶通紅, 從后脊梁骨尾躥出一森森徹寒。

陳鸞踏進福壽院里屋的時候, 屋子里還彌漫著一濃郁草藥味, 間或摻雜著幾分酸爛腐銹味，南北兩面的窗子大開, 亮堂的天下，床榻上的人被蒙上一層白布，一不，了無生機。

面沉如水, 抿，一眼未看從地上起來向與紀煥行禮問安的陳申，而是一步步走向那張古木雕花床榻，及至跟前，出的手指頭都在抖。

素手微執，白布之下，老人銀發蒼蒼，面青黑，雙眸閉，可能因為死得痛苦，原本慈的面容呈現出扭曲猙獰之態，陳鸞看著，一酸意直沖鼻尖。

陳申面沉如水，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激惱，只是抱著拳沖著紀煥啞聲說了句:“謝皇上和娘娘關心，然逝者已逝，現下當務之急是加人手，將郡主救回來。”

“朕已派出羽林軍在京都搜尋，封鎖出城的各個卡點，想必今晚就會有結果。”紀煥白袍勝雪，書生模樣，聲音儒雅溫潤，與白日早朝金鑾殿上居高而坐的男人恍若兩人。

陳申面凝重地點頭頷首，象征的又說了幾句必逢兇化吉的話，整個人如同老了十歲一般，就連一向得筆直的腰桿也不堪重負地彎了下去，頹然灰敗展無。

陳鸞形纖細，如同一朵開敗的牡丹，將那白布重新遮上去，而后在床踏板上跪著恭敬地磕了幾個頭。

再怎麼說，國公府也是生育的地方，若說一點也沒有，自然不現實，一直以來對國公府的痛恨與念想總保持著詭異的平衡，誰也無法徹底制住誰。

那日放下狠話離去，當真是一輩子不想與陳申扯上干系的。只是如今老太太死得不明不白，連帶著向來最痛恨的康姨娘和陳鳶也都死得凄涼，心里卻沒有多解之。

“娘娘節哀。”陳申神極復雜地盯著自己這個嫡的背影，最后還是說了句話。

他對這個嫡一直不算是喜歡，因為實在是太像死去的蘇媛了，每一回想起那個人，他就會想到自己的懦弱，以及當年那些目睹了真相的朝臣鄙夷不屑的神。

他為開國武將，帝親封鎮國公，年紀輕輕位極人臣，卻在危難關頭失了分寸冷靜，最后靠一個人而出擋下那錐心的一箭。

蘇媛表現得有多英勇，就襯得他有多懦弱。

其實蘇媛才走的那幾個月，他并不是真的半分不為所，只是那段時間到的冷嘲熱諷多了，他心底的反也跟著多了，漸漸的，提也不能提了。

再后來，先皇下了封口令，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心里竟奇跡般的平和下來。

康姨娘為他生下鳶姐兒和昌哥兒，他對風月之事漸漸淡了下來，偌大的國公府，后院只剩下康姨娘一個，明著寵，可他也沒怎麼過了。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宿在正院里。

正院里有另一個人的味道。

蘇媛，那是他明正娶的正妻，是他的枕邊之人，他們曾也是人人羨慕的一對神仙眷。

可饒是如此，當每回他看到陳鸞那張一日比一日更像的臉，心尖總像是陡然被尖刺扎了一下，又疼又麻。

這樣的覺多了，堆積到一，他對這個嫡越發不上心起來，倒是對康姨娘母子三人，多有恩賜恤，漸漸的陳鸞看他的目越來越淡，他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既惆悵又覺得理所應當，是了，是蘇媛懷胎十月誕下的骨，理應與他這等寵妾忘妻之人勢如水火冷眼相待，這樣在九泉之下，才能有所安。

可現在，他已過不之年，膝下子嗣，竟只剩下了陳鸞一個，而這個嫡如今儼然已是能與帝王并肩的國母，大氣端莊，十足像。

陳鸞半分察覺不到他的心緒，抿不置一詞，跟在紀煥后邊抬腳去了隔壁的屋子。

康姨娘和陳鳶的尸/并排放著，白布上蜿蜒浸著黑紅的痕，那子沖鼻的氣味讓面當即轉白，紀煥環著的腰，大掌如鐵鉗，帶著人轉了半個圈，離了那間抑沉悶的屋子。

但僅僅只是那幾眼，陳鸞就已經看清了兩人的死/狀，角均被咬得破了皮了，脖頸間更是青紫斑駁，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什麼導致的傷。

這個行兇之人到底有多恨國公府？

“朕派出的羽林軍不，那人在京都如過無人之境，留下的線索不多，故而慢了些。”男人目幽深晦暗，眸中鋒利顯無疑。

過了許久，陳鸞才有些艱難地出聲，目落在老太太福壽院的方向不離一刻，“祖母的死可查明原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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