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古樸典雅的茶室，氣氛安寧，李書妤起為許從霖續上一杯茶水。

許從霖接過杯子輕吹上面的熱氣，抬眸見李書妤有些心不在焉。

“坐不住了？”

李書妤搖頭。

“那就是待在這里覺得無聊？”

李書妤笑笑，“哪有，能多陪陪姥爺，才不會無聊。”

許從霖再沒說什麼，目又移到手里的書上。

李書妤安靜了一會兒，說：“姥爺，就是······我已經在這里待了三四天了······”

“想回去了？”

李書妤點頭，又搖了搖頭。

“回去還是住酒店，不如在我這里再待幾天，有花有草也有人照顧，待著多舒服。”

李書妤言又止，有些猶豫。

許從霖笑笑，“這兩天和許況聯系了嗎？”

李書妤實話實說，“聯系的不多，他工作忙。”

李書妤被許老先生留在公館，好幾天沒有回酒店了。

許況發信息問過，李書妤說還要再住幾天，不回去。

過了好半晌，許況才回了一個“嗯”字。

李書妤從這個字中，讀出了他可能不是那麼高興。

“這里沒有別人，你給姥爺說說，怎麼就突然和小況結婚了？”

“您之前問過了，結婚肯定是因為喜歡呀。”

許從霖將書放到面前的梨花木桌上，目掃過低頭倒水的人：“是我糊涂了，忘了問過你了。”

思忖片刻說：“你這麼一提醒，想起來了，這話我也問過許況，你猜他怎麼說的？”

李書妤忽的抬頭，及到許從霖俊雅又不失威嚴的神，又克制住了緒，平靜道：“不難猜，他肯定會說，沒有理由，就想和我結婚······”

李書妤相信，許況肯定不會告訴許從霖，他娶自己是為了彌補和商家的關系，更不會說，結婚是為了和許文程他們斗。

可又知道，許況不會編一大堆“很書妤”、“非書妤不娶”這樣的謊話來騙祖父。

許從霖說：“猜錯了。”

“啊？”李書妤隨口應：“錯了嗎。”

許從霖：“他說，他喜歡和你待在一起的覺。如果有可能，他想要這種覺持續一輩子。”

李書妤端了杯子喝茶，聽到這話，作頓了下，隨即又恢復平靜，笑說：“······他還有說這話的文采呢。”

就許況那種理智客觀的思維，還能說出這種話？李書妤表示懷疑。

“姥爺你記得嗎？他小學那會兒，其他科目能考滿分，作文就沒及格過，有一次還得了零分。”

許從霖被逗笑。

李書妤甚至記得那篇作文的題目，是和家庭有關的命題。

許況了白卷，被老師罰重新寫一篇。

那時候，許況的生日過去沒多久，李書妤用自己小金庫里的錢給許況買了一個定制版拼圖當做禮。

將生日禮送給他的時候，李書妤特意強調，拼圖要“送禮的人和收禮的人一起拼”，這是傳統。

許況活了十年，第一次聽這種傳統。

低頭，和一臉期待的小孩兒視線對上，年忍著笑沉默了一會兒，順從了的“傳統”。

生日過后的那幾天，李書妤最大的樂趣就是借著拼圖的名義，讓許況陪玩兒。

那天，李書妤去找許況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前補作業，李書妤抱著玩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等了一個多小時，他還沒寫完那篇作文。

那篇以“滿家庭”為主題的作文，好像是尚且年的許況面臨的，最難的題目，難到聰明的許況在書桌前絞盡腦幾個小時，也沒有完。

等到最后，李書妤睡著了，被阿姨抱回房間。

第二天，已經和李修鳴辦理了離婚手續的張挽儷來了許家。

低頭對正在看話書的兒說：“我們回家。”

年的李書妤抬頭，有些疑的問：“這里就是我家，還要回哪里去？”

張挽儷神復雜的了李書妤的頭，好不容易擺了不想要的婚姻，可真正結束時，眼底又帶了意。對李書妤說：“我們回申市，你以后跟著媽媽生活，好不好？”

李書妤沒有說“不”的能力。

被張挽儷牽著，揮手和許文濱陳心嵐他們告別。坐進車里時，低聲說：“哥哥不在。”

車子駛出去一段距離，李書妤扯了扯張挽儷的擺，仰頭看著，聲音帶上了哽咽：“媽媽，哥哥去學校了，還沒回來呢。”

緒低沉的張挽儷無暇安難過的孩子，只冷淡道：“沒關系。”

李書妤從座椅上爬起來，雙手扶著靠背，看著車子后面的許家老宅越來越遠，直到變一個小點兒，消失不見。

眼角掛了淚，面對長久不見得母親，其實有些害怕，沒有敢哭出聲，只是難過的說：“······哥哥回家找不到我怎麼辦？”

匆匆離開，沒有和許況說一聲“再見”。

那是李書妤第一次會到濃稠的、無能為力的難過。

李書妤喝著茶，想起這段往事，突然覺得有些憾。

那個生日拼圖，也不知道許況最后拼完了沒有。

有人敲了敲茶室的門，李書妤回神，起去看。

管家江恪站在門外，走進來對許從霖說：“先生，大爺來了。”

許從霖將煮沸的水從小火爐上拎了下來，作悠然又開始過濾茶水。

江恪等了一會兒，低聲詢問：“不去見見嗎？”

“他估計不是來見我的。”許從霖看向李書妤，“你先回去，等以后有時間了，再來這里陪我住一段時間。”

李書妤點頭。

臨出門前，許從霖住：“小書，”

李書妤回頭，“姥爺，怎麼了？”

許從霖又沒說什麼，揮揮手讓快去。

等茶室的門關上，許從霖問跟了自己半輩子的管家兼助理，“你覺得許況那孩子怎麼樣？”

江恪沒想到許從霖這麼問，想了一會兒說：“大爺有能力，為人也謙和、懂分寸。”

許從霖冷笑，要是懂分寸，又怎麼會和書妤結婚？

“就是可惜了。”江恪看一眼許從霖，聲開口。

許從霖問：“可惜什麼？”

江恪說：“大爺要真是許家孩子，那就好了······”

許從霖年事已高，偶爾又會犯病，能夠掌管公司的許文濱又英年早逝。

現在剩下的這幾個小輩，沒一個能擔大任的，就一個許況能力足夠，只可惜不是許文濱的脈。

許從霖明白了江恪的意思，翻書時說：“是不是又有什麼要的？”

“您的意思是·······”

許從霖沒否認，半晌說：“年有為難免狂妄，還是得歷練歷練。”

江恪垂眸不語，有些不信許從霖的話。

要是許從霖真不在乎許況的世，想讓許況掌管產業，又怎麼會放任子和許況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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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妤出了茶室，繞過青石鋪就的汀步。

走在和公寓連接的走廊上時，又放緩的腳步。

免得讓許況覺得，自己多著急見到他。

雖然真的好像······有那麼一丁點想見到他。

李書妤把這冒頭的念想歸咎于……這里實在太悶了，四五天的時間，都在陪老先生下棋喝茶。

是坐不住的子，自然覺得沉悶。

李書妤剛進門，看到了坐在沙發里低頭回信息的人，可能是剛從哪個正式場合出來，西裝外套放在旁邊，深襯衫襯的側臉格外清雋。

察覺到打量的視線，看過來時眼底帶著淡漠。

看清是，神松散了幾分。

李書妤走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低頭看他，發現他頭發稍微短了一些，其它都沒有什麼變化。

湊近了一些，像是某種絨在辨別氣味。

許況沒，手臂張開向后搭在沙發靠背上，方便這種奇奇怪怪的舉。

過了好幾秒，李書妤直起子前問：“你洗過澡嗎？”

許況有些好笑的看著。沒說話。

低頭時，上溫的氣味就在他的鼻息間，的長發下垂落在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里。

頭發及，帶著輕微的意。

這種意從脖頸傳遞到指腹，他克制住了即將扶上李書妤腰的手。

李書妤總覺得許況上有種很好聞的味道，像是木質冷杉，淡淡的。

問：“沐浴還是香水？”

許況：“什麼？”

李書妤：“你上的味道。”

許況神很淡，看了一會兒，意味不明道：“浴室放著，你回去自己看。”

李書妤后退幾步，靠在桌子邊沿，“姥爺說讓我再住幾天。”

許況抬眸，“你同意了？”

李書妤：“同意了啊。姥爺說，跟你回去也是住酒店，待在公館多舒服呀。”

停頓片刻，看著許況微沉的表，“所以你回去吧，我在這里再住幾天。”

說完轉就要走，手腕被后的人拉住。

李書妤眼底帶了一些笑意，又被很快收斂，轉頭時神平靜，詢問：“怎麼了？”

“可以不住酒店。”

“啊？”

……

李書妤最后還是被許況帶出了公館。

坐進車里，等系好安全帶，許況說：“周墨說有禮送你。”

“幾年不見，他對我變的好大方。”李書妤嘆。

許況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頭看了一眼，“可能他婚后突然有覺悟了。”

李書妤原本在看著車窗外冒著綠葉的行道樹，聞言猛的回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周墨結婚了？”

“嗯。”

李書妤有些不可置信，半晌說：“誰家姑娘這麼想不開？居然嫁給他。”

許況聞言眼底帶了一些笑意，難得有耐心和李書妤講周墨的事，“早結了。”

周墨結婚很早，大學畢業第一件事就是結婚，娶的是做服裝生意的林家獨林悅琪。

“我怎麼完全沒聽說過。”李書妤還是有些驚訝。

許況說：“周、林兩家都比較低調。”

周家不好說，周墨的三叔經營的是娛樂公司，堂弟周既又是當紅歌手，到的關注自然不。但林家確實很低調，老老實實做生意，很多人都穿過他們的品牌服裝，卻不知道品牌的背后是林家。

林悅琪婚后因為學業，長期待在國外，別說李書妤了，就連經常和周墨待在一起的許況，都很見到林悅琪和周墨雙對的出現。

李書妤安靜了一會兒，消化完這個信息，問：“他們也是商業聯姻嗎？”

車子在路口停下等通燈，許況道：“算，也不算。他們在大學時候往過一段時間。”

李書妤點了點頭，“那和我們是不太一樣哦，他們有自由，有一些基礎。”

許況聞言，神頓了一下。

沉默下來，沒說話。

等他們到酒店時，周墨已經等在房間門口，一手兜，一手拿著一個禮盒子。

盒子不是往常的禮品盒，倒像是自己包裝的，上方還系了一個蝴蝶結。

李書妤請他進去，接過禮，低笑：“周真有心。”

周墨笑：“比不得李仙，記得那會兒十七八歲了吧，一到商店還要買娃娃。對了，你現在畫片看著沒？”

許況拿了一瓶水，遞給周墨，暫時堵上了他調侃的話。

李書妤正要回擊，看到許況遞水時包著紗布的手，注意力又被轉移。

“······你手需要換藥嗎？”

“需要。”

李書妤問：“要我幫你？”

許況點頭。

周墨：“······”

他看著許況在不遠的沙發里坐下來，李書妤拿著醫藥箱坐在他對面，作小心的拆掉紗布。

李書妤低著頭，垂眸時睫細纖長，期間還問：“疼嗎？”

許況眼睛一直盯著，隨口“嗯”了一聲。

李書妤纖白的手托著他的手腕，放輕了作，看起來格外小心仔細。

周墨都服了。

周墨喝著水，看了半晌說：“隨便抹點藥行了，他哪里有那麼氣。”

他和李書妤分：“你知道嗎，之前許況去建筑工地檢查，坐的纜車出了問題突然掉落，他摔了下來，肩膀那里被鋼筋貫穿，我去看他的時候，他還躺在病床上面無表的訓斥下屬。”

所以許況哪有那麼弱，手上那點兒傷還需要這麼細心的換藥？

李書妤抬頭，對他的經歷有些訝異，“你還去過建筑工地呢？”

許況說：“待過一段時間。”

也就是他待在西南地區的那兩年半，負責許文程名下的項目。

周墨說：“就是你剛出國的那兩年，他去了他二叔西南地區的公司。”

李書妤系好紗布，將外敷的藥、剪刀等放進小箱子里。

沉默半晌，“是因為我嗎？”

聲音很低，許況沒聽清，“什麼？”

李書妤沉默下來，沒有再說什麼。

想問，是不是因為當初的那通電話，出國安排被打，他才去的建筑公司。

這話李書妤又沒問出口，至今覺得，當初許況不無辜。

明明那時候正和在一起，居然還對周墨說出“和談會很麻煩”這樣的話······

不想和他繼續那樣的關系，答應父親，下定決心出了國，可在出國的第三天就聽一個國的朋友說，許況也在準備去英國。

不想又和他同一個國家，和陳心嵐通電話時，向確認，許況是不是真的要來。

只是李書妤沒想到，許況出國是瞞著陳心嵐的。更不知道，魏濛當時也在英國。

的那通電話在差錯之下，阻止了許況出國和魏濛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