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婚嗎？

李書妤說:“還沒有這個打算。”

陳心嵐有些意外。

曾經因為許家那層關系，陳心嵐一直沒有把李書妤和許況往親的關系上想。后來他們結婚了，陳心嵐才慢慢反應過來，發覺了許況深藏的真心。

繞那麼大一個圈子結婚，真的只是為了利益嗎？如果只是因為利益，那他在過去表現出的掙扎算什麼。

陳心嵐清楚，許況了真心，或許他對李書妤的，原比他自己知的還要深。

也了解李書妤，小時候不懂事，“嵐姨”，是因為分辨不清大人之間的復雜關系。長大后改口許文濱舅舅，卻始終不愿意稱呼為舅媽，就是在潛意識里和許況撇清份。

過去的這些年，李書妤對許況的喜歡總是掩藏在細節里，旁人只要仔細一想，這份喜歡就會暴無疑。

既然對彼此都還有，陳心嵐有些不理解他們為什麼不復婚。

“你們······”

“我現在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李書妤說。

李書妤不想再聽任何人明里暗里的勸和，的事只想順著自己的意愿。

目前看來，多陪伴許清覺、完工作、計劃自己的未來，都排在復婚這件事的前面。

在陳心嵐提起復婚之前，李書妤沒有想到這件事，許況也沒有主提過。

-

晚上，許況從公館前廳出來，沿著二樓連通的長廊去了側樓。

這公館建立的時間久遠，從外面看著奢華，到了里，除了奢華的裝飾外，因為濱州氣候，公館出淡淡的陳腐氣息。

側樓長長的走廊兩側掛著油畫，油畫濃稠的彩在暖調的映襯下，反倒顯得肅穆、沉悶。

許況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在推開門進去之前，掉沾了太多香火雜味道的外套。

李書妤正單腳往浴室跳，手里拿著睡。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許況，又繼續往浴室跳。

“要去洗澡？”

“嗯。”

許況幾步過去抱起了。

進了浴室，將放在浴池邊的高凳上，“腳沾水可以嗎？”

“可以啊，只是扭到，又沒有傷口。”

許況還是拿了東西，將的腳踝包裹住，將洗澡要用到的東西都拿到旁邊。

李書妤讓他先出去。

許況從浴室出來，靠在門邊等，容冷倦。他抬手按了下發漲的太，葬禮要忙的事很多，除卻接待前來吊唁的人，還要按照許從霖生前的安排，妥善理許氏旗下的幾家公司。

聽到水聲停了，敲了敲門，提醒:“地上很。”

李書妤原本打算單跳出去，聽到許況的話又停住了。

浴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許況進來重新抱起了，出了浴室，將放在床上。又轉去拿了從醫院帶回來的袋子，取出藥走到床邊。

褪掉了繃帶，將藥水噴在扭傷的部位。

腫脹的皮一接到藥水，一陣冰涼的刺痛，被他握在手里的左向后了一下。

許況抬眸，“很疼？”

李書妤看著他，沒有說話。

“疼要告訴我，難過也要告訴我。”

許況將藥水放在一邊，握著纖白腳腕的手卻沒有松開，“下午怎麼突然去后山了。”

李書妤原本沒懂許況突然說這些的意思，聽到這里有些明白了。

剛結婚的那段時間，李書妤在明川公館小住，每天都會陪著許從霖去公館的后山散步，許況來找的時候見過幾次。

他覺得去后山，是因為許從霖的去世很難過。

“許況。”李書妤安靜了一會兒，說：“我沒你想得那麼善良。”

在李書妤心里，沒有莫名的、也沒有莫名的恨，都是需要慢慢培養的，在相中逐漸建立起來。

和許從霖相的時間并不多。

李書妤低著頭，手指慢慢描摹著睡上的紋路。

垂著眸，看不清眼底的緒，臉上的表也很淡，有些困的說：“他對我好，又對我不好。”

一會兒對好，一會兒又對不好。

“我其實沒有很難過。”又一次強調。

許況安靜的看著，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孩兒蜷在沙發里低聲哭泣，說有點兒想念媽媽，說有點兒難過。

從沒得到過親近之人純粹的，對親近之人表達的也很復雜。

憑借著本能去表達和喜歡，壁之后，李書妤會迷茫無措。

在的世界里，沒有人教的李書妤從來都很笨拙，跌跌撞撞的索。還沒有學會自己表達，只是在淺的模仿。別人怎麼對，就會仿照這種態度，對待別人。

在這一瞬間，許況明白了對這段時間以來對自己忽遠忽近的態度。這是他以前，對待的方式。

心里浮現異樣的窒息，許況半蹲在床邊良久。

“好了嗎？”李書妤問。

“嗯。”許況的聲音有些低沉，“下午的時候，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李書妤手撐著床，拉過一旁的被子避讓著傷的腳踝，“你很忙。”

李書妤對上他總顯得有些清冷的視線，“你忙的時候，沒有時間管我。”

“怎麼······”怎麼會沒有時間管你？

許況沒有說完，有些突兀的停住。

公司項目出事，他丟下李書妤，匆匆趕回了公司。事很多的時候，說好了要一起吃飯，他也會臨時爽約，或讓等到很晚。

短暫的近一年婚姻，他們單獨相的時間并不多，婚禮都沒有辦，更別說空出時間陪度假。

那時候不覺得，現在回頭一看，很諷刺，他給最多的，可能就是離婚后分割的財產。那些還是借用份獲得權的籌碼。

李書妤躺在床上，噴了藥之后，腳踝傳來痛，卻異常困倦。

不知道許況怎麼了，不說話，只是很沉默。

一會兒他起進了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

李書妤昏昏沉沉只想睡覺，不知過了多久，傳來浴室門關上時的輕微響，床的另一側向下陷落，溫熱的從后抱住了。

濱州的冬天總是冷，躺在被子里半晌也無法捂熱，李書妤被他這樣抱著，漸漸生出了熱意。睡得更了一些。

-

出殯這天來吊唁的人已經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許家的晚輩和幾個旁支。

許從霖是獨子，有幾個堂兄都在國外發展，聯系就慢慢淡了，生意上的牽扯也不多，只有遇到婚喪嫁娶才會聚在一起。

幾個眷特意來側樓看扭傷了腳的李書妤，李書妤見了人，在許文怡開口介紹之前，分不清誰是誰。

許文怡極有耐心的一一介紹，說話的時候還扶著站立不太方便的李書妤，時不時的夸一兩句，對一個妝容致的婦人說：“我們書妤不僅可不僅是長得好，工作能力也很出，是一個庭院設計師······哪里的話，要是以后有需要，可以找設計。”

李書妤臉上帶著禮貌的笑，聽到許文怡這麼說，渾不對勁。

許文怡最近總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替的婚姻憤憤不平，在別人面前毫不吝嗇的進行夸獎。最近幾天，還很心的給送過兩次飯。

寒暄進行到一半，傭人來說要去墓地了，幾個人又下樓去了前廳。

許文怡沒著急走，等其他人都走了才說：“以后有什麼需要，就找我。”

李書妤拿著杯子喝水，聞言抬頭看了一眼許文怡。許文怡還是很干練的樣子，只是可能這幾天照顧賓客很忙，臉上出一些疲態。

許從霖去世之后，許文怡突然變得沉穩了很多，說話也不帶刺了。可能以往在許從霖面前大呼小，就是覺得自己了許從霖重男輕的不公正待遇。

現在許從霖去世了，大呼小的控訴沒有任何意義，反倒安靜沉穩下來。

雖然平時逗一點就著的許文怡，李書妤也知道許文怡的為人，做事目的很強，這會兒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對好。

李書妤笑了笑，“好啊，有需要一定找你。”

李書妤平時看起來有些冷淡，但長了一張清純的臉，笑起來的時候很有迷、很無害，倒像是一個花瓶。

許文怡看了一會兒，“嗯”了一句，轉出門的時候想，怪不得會被許況騙。

一行人出發去墓，李書妤左腳還是下不了地，許況讓留在公館休息。

李書妤站在二樓臺，看著停在院落里的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離開，公館突然變得很安靜。

有幾個傭人在打掃房間，李書妤聽到許嘉意的聲音。

低頭去看，許嘉意拿著一把玩槍，蹲在地上擺弄。旁邊站著一個瘦削的男人，六十多歲左右，頭發花白，穿著黑的唐裝。

李書妤聽到男人問：“······真的不需要幫忙？”

許嘉意皺著眉，拿著一個小零件試圖按回去，“不用啦，我自己會安裝。”

男人俯了許嘉意的頭，聲音帶著幾分慈，“真是好孩子。”

許嘉意沒應聲，轉去拿旁邊的玩包裝盒，取出了說明書，神又專注起來。

“嘉意。”后突然喊了一聲，李書妤回頭，江昱婉站在臺的另一側，“不上樓在做什麼？”

許嘉意聽到聲音，慌忙拿了玩槍，又抱起包裝盒，“媽媽。”

江昱婉冷聲道：“可以隨便收陌生人的東西嗎？”

許嘉意站在原地有些為難，猶豫了一會兒，將玩遞還給眼前的男人。

男人沒接，朝著臺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離開了。

李書妤覺得男人有些眼，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江昱婉走到了李書妤邊，看著樓下，安靜了一會兒，主詢問：“認識他嗎？”

沒等李書妤回答，江昱婉說：“蔣世同，以前是你爸爸的上級。”

李書妤聽到江昱婉的話，看向了已經走遠的人影，很高、形瘦削，臉上總是鮮表。

李書妤有些意外在這里見到他。

一向話的江昱婉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給李書妤介紹，“你爸爸要是還活著，職位應該會超過他這個老領導。蔣世同現在職位沒那麼高了，在京市待了好幾年，一年前又調回了濱州。”

很多人都顧忌，不會在李書妤面前提起李修鳴，江昱婉卻完全沒有顧慮。

“我爸不適合待在那個位置。”李書妤說。

李書妤在過去幾年，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一向不怎麼看重金錢的父親，最后怎麼會和“賄”這樣的字眼扯上關系？后來李書妤想，或許人都是多面的，沒有了解到父親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江昱婉笑了下，明白李書妤的意思，“都是凡夫俗子，都有私心和，在他們那個地位的人也有。就像蔣世同，很喜歡聽昆曲。”

李書妤側頭看向江昱婉。

江昱婉也看過來，“有些冷了，要進去嗎？”

“我再待一會兒。”

李書妤看著江昱婉離開時的影，可能以前是昆曲演員，臺上臺下數十年如一日的訓練，形直，頭發低低挽著，出幾分清冷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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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州的殯葬儀式極為復雜，許家這樣做派有些守舊的大家族更甚，從墓地回來又去半山的宗祠上香。

一行人下午出發，回來時已經到了晚上，夜濃深。

前廳的會客廳格外安靜，許文程和幾個公司的高管等在那里。江恪上了一次茶，許文程問：“許況呢？”

江恪說：“大爺還在側樓，現在有事，等會兒就來了。”

許文程神有些不悅，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句，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這是許文程第一次這麼有耐心等許況。

他也不能沒有耐心，瀕臨破產的幾家公司都需要遠洲通信提供資金，只有許況有這個權利。

昔日視為眼中釘中刺的存在，現在已然了許文程的救世主。

等了近四十分鐘后，許況帶著助理姍姍來遲，坐在座椅里，聽完了許文程的全部訴求。

思忖片刻，“遠洲可以出資。”

許文程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答應，臉上閃過一些意外。

許況說：“這也是老先生的要求。”

原本難辦的事以很快的速度確定下來，許況沒有久待，讓齊思哲跟著許文程去取需要注資的幾家公司資料。

他從前廳出來，去了側樓。

像昨天一樣，陪李書妤洗漱完，又給腳踝上了藥。

扭傷的腫脹已經不明顯，為了避免再次拉傷，許況還是給纏上了繃帶。

“兩周左右應該就能走。”

“啊？”李書妤原本在低頭看手機，聽到他這麼說，緒有些低落，“要這麼久嗎。”

“不算久。”許況說。

昨天沒有穿外套往返后山和醫院，又連續忙碌一整天，有冒的趨勢，連帶著聲音也有些低啞。

“等你能走路了，我們找個地方去休假。”

李書妤翻手機的作停住。

距離并不遠，聞到了許況上淡淡的煙味。雖然在有條不紊的理許從霖的后事，但從越來越矜冷的神態中可以看出，他最近的力似乎很大。

“度假？可是馬上要到年底了，有時間嗎？”

“有。”許況輕微咳嗽了一聲，“你想去哪里？”

李書妤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認真思考。

半晌說：“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