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是一座有些神奇的城市，午睡醒來三四點，遮簾半開的窗戶外只有微弱的亮。

李書妤起下床走到臥房外面，許況正在看著電視，隨手調的頻道，電視畫面正播放到一只狼追趕羚羊。

他穿著居家服，可能是剛洗過澡，頭發微落下來。屏幕亮時暗時明，顯得側臉愈發雋然。

聽到腳步聲回頭看。

李書妤走到沙發前，他將拉進了一些，讓坐在旁的位置。

李書妤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上穿著一件睡，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裹了一件煙披肩，長發在披肩下，一張剛睡醒的臉格外白皙。眼神很冷淡的看完了即將瘋的狼捕捉、撕咬羚羊的全過程。

發覺許況在看，側頭詢問：“手機有消息嗎？”

“沒有。”

已經過去了兩天，對于這個消息李書妤毫不意外。在國外街頭丟東西很容易，往往就在不留神之間。可丟了的東西被找回來，無疑是一個小概率事件。

節目接近尾聲，開始播廣告，李書妤向后靠近沙發里，“許況——”

拿過一個抱枕放在腰腹的位置，第一次說出了自己丟失手機后的真實，“好無聊。”

許況抬手，將在披肩下的頭發一點點弄出來，提議：“天氣好像還不錯，我們出去走走。”

李書妤搖頭，四五點鐘就會迎來黑夜的倫敦，僅僅三四天的時間，已經有些膩了。

出國之后許況很理工作上的事，偶爾會接個齊思哲打來的電話，可是現在手機意外丟失，他也沒有立即補辦的意思，只是在等當地警方沒用的消息。

大把的空閑時間，不是帶著李書妤一起散步，就是去餐廳吃飯，然后早早回到酒店睡覺。

因為無聊，他們睡前親近的次數已經遠遠超過了往常的頻率。

沒有手機玩兒的時候，他們開始玩對方。

許況看了眼電視屏幕顯示的時間，“他在睡覺，那邊十一點了。”

李書妤“哦”了一聲，許況見興致不高，將拉起來放到自己膝上，淡淡說：“想他了？”

李書妤說：“他還那麼小，有點后悔沒帶他。”

“已經兩歲了，不算小。以后你和他相的時間還很多。公寓那麼多人，會把他照顧的很好。”

“還不到兩歲呢。”

許況輕聲“嗯”了句，“還差七天。”

七天，一個星期。許清覺將會迎來他的兩歲生日。

最近都沒有和許文怡聯系，不清楚國的況如何，但見許況依舊是氣定神閑的模樣，也能猜測到，許文怡的計劃或許沒有功。

李書妤看著電視機閃的畫面，有些出神。

許況將掉落的半邊披肩往上提了一下，問的意見：“在清覺生日之前回去，怎麼樣？”

許清覺的生日剛好是月底，也是許文怡要求拖住許況的最晚時間。

點頭。

異樣的覺從心底涌上來，被他抱著，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能到他洗過澡之后發間輕微的意，“頭發還是的。”

許況說：“胳膊疼，沒有吹干。”

李書妤記得他有傷的是左臂，吹頭發應該更習慣使用右手。

“拿不巾和吹風？”

“拿不。”

“那你昨晚怎麼抱起我的？”

許況移開了視線，看向別，里卻說：“昨晚好像沒這麼疼。往常左邊疼，現在右邊也疼。”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低，像是自己知道唬人的技巧并不高明，莫名顯出一些偽裝拙劣，卻還在故作淡定高冷。

李書妤沒有拆穿他，“需要我幫忙嗎？”

他看向別的視線又移到了李書妤上，“很需要。”

李書妤起，去浴室拿了吹風，好電源站在許況旁邊。

伴隨著嗚嗚的聲響，手指穿過他的短發，他很配合的靠近。

低著頭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李書妤將作放得很輕，他始終很安靜。莫名顯出與矜漠神不符的孤獨。

短發幾分鐘就吹干了，李書妤收掉東西，轉就要拿去放回浴室，又被一直很安靜的許況單手攬住。

他拉著的胳膊讓俯，仰頭親上了李書妤微張的。

他最近很喜歡親。

有時會低聲詢問的意見，有時很突然就親了。

幾乎用了些力道的齒研磨，如果此刻李書妤睜開眼睛去看，就會發現他的神態和電視機里那頭獵食的狼沒什麼區別。

表現的再像是一個謙謙君子，也改變不了骨子里占有征伐的本。在到對自己好的時候，心底深一個聲音都在囂著要永遠留住。

比起“可憐”，他和李書妤不分伯仲。得到一丁點自以為是的東西，就死咬住不放，開始不顧。

咬痛了，李書妤低呼出聲。

他頓了下，短暫和分開，莫名說了一句：“別對我太好。”

李書妤抿著，沒懂他話里的意思，卻難以直視他清黑的眼眸，轉拿著吹風回浴室。

將東西放回了浴室的屜。沒有立即出去，擰開開關，掬起一捧涼水潑在臉上。

鏡子里的自己臉有些蒼白，只有剛剛接過吻的顯得異常紅，帶著頹靡的調。

他的舉、話語似乎都意有所指，有那麼一刻，李書妤覺得他已經察覺到一切，知道這次旅行是一場心策劃的局。

很快，李書妤就否定了這種猜測。

待在倫敦的第六天，他們丟失的手機還是沒有下落。

在午餐過后，許況突然問起之前在英國讀書時候的事，“你以前怎麼會想去卡迪夫？”

李書妤手里剝著一個橘子，“我爸起初也想讓我去劍橋，可待在一堆學霸中間得多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水沾到了手指上，許況拿了紙巾給，聽到這話不由低笑。

提起曾經的學校，許況又為這次旅程增加了一站。

當天下午天黑之前出發，兩個多小時之后，抵達卡迪夫的酒店。

酒店對面就是李書妤曾經住過的公寓，從酒店的窗口出去，依稀可見公寓不遠的教堂。

青黛的天空，路邊舒展的枝椏落了葉，調飽和度很低的建筑，濱海地帶有星星點點的燈。

重回故地，李書妤站在窗邊看了很久。

許況拿著一瓶酒和兩個杯子出來，倒好一杯，走過去遞給，和一起看窗外的景。

濃深夜之中其實看不清什麼，只是覺得一個人站在那里的時候背影有些孤單。李書妤仰頭喝了一點兒杯子里的酒，“這里是不是還漂亮？”

“嗯。”

“下雪的時候會更好看。”李書妤說，“可惜的是，這里很下雪。我只見過那麼一次。”

說完回了屋，靠著沙發坐在的絨地毯上，又喝了一口酒，杯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酒被幾口喝盡了。將杯子放在面前的桌上，示意許況再倒。

許況坐在稍高一些的沙發上，取過酒瓶添了一些，“不要喝太多。”

李書妤從他的手里接過杯子，“甜的。”

許況提醒道：“后勁大，小心醉了。”

李書妤靠著沙發，又習慣的抓過一個絨抱枕放在懷里，“一到這里就想喝酒。可能這里的空氣很特殊，會散布引我酗酒的因子。”

面對這個毫無邏輯和科學依據的謬論，許況神微頓，垂眸安靜了一會兒，“在這里讀書怎麼樣？”

問出這話的時候，許況一直看著別，隔音很好的酒店格外安靜。

自京市重逢后，他始終沒有問起李書妤那幾年的求學生活。

從周圍人的只言片語中，他知道過得不好。何況他目睹過，一個人在公寓喝得爛醉如泥。

在最難的時候，他缺席了。

不管承不承認，再次見到的這些年，他都避免提起這件事。

酒店燈火明亮，室溫度適宜，舒適的環境會令人放松，李書妤看著酒杯里晃的琥珀。

“出國的前兩年好的，認識了很多朋友，雖然······”

突然停住了，許況低頭看向。

李書妤看著他清冷的臉，猶豫片刻還是說完了后面的話，“雖然偶爾會想起你這個混蛋。”

“混蛋”這個稱呼讓許況愣了下。

時隔這麼多年，許況約覺得他和李書妤之間存在一些誤會，未知的猜想在心里翻騰——當初為什麼會那麼突然出國？

那時候他臨近畢業，在做老師項目的收尾。為了擺陳心嵐和許文濱病態的掌控，他計劃遠走高飛出國，但是一直沒決定好要去哪里。知道要來英國，他也聯系好了這邊的導師，準備留學事宜。

李書妤原本在京市陪他，卻在剛上完床后，就對他說“結束關系”這樣的話。

往常對別人總是三分鐘熱度，和他近兩個月的往已經突破了以往的時間記錄。他以為厭倦了、煩了，應了一句“隨你”。

表現的無謂又冰冷，企圖掩蓋自己被睡膩就踹掉的事實。

可是等李書妤回了濱州，他的心里又異常煩躁，推掉了一些事隨其后也回濱州。去了家，阿姨說出去見朋友了。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趙允捷的訊息，請他去參加李書妤的生日會。

李書妤的生日早過了，生日會不過是趙允捷討好李書妤的方式。他覺得不屑，又莫名泛起一酸勁，帶著周墨一起去了。

只是隔空匆匆看了一眼，李書妤就提前離開。

當晚他給發信息才發現被拉黑了，打電話也不接。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一個月前還在詢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英國，一個月后就刪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個人走掉了。

不僅走掉了，還告訴了他母親，他要去英國的事。

陳心嵐發現他要走時，那種令人窒息的失和眼淚他到現在都記得，聲說著話，卻將他的護照拿走了。許文濱一手安排他去許文程的建筑公司實習。

許況以前只覺得李書妤驕縱任，做出告的事也不奇怪，可是現在再回想起這件事，卻覺得哪里都不對。

李書妤是喜歡他的，許況了解，對喜歡的人、事總是會有幾分偏，又怎麼會主傷害。

“書妤，”許況坐在那里，前傾靠近了李書妤一些，“八年前，為什麼會那麼突然出國？”

仰頭喝酒的作停住，八年前，這個年份已經太過久遠。李書妤背靠著沙發，微仰著頭看著有些刺眼的燈。

為什麼那麼突然出國？

“我為什麼那麼快就走，你不清楚？”反問，時間過去太久了，可依然能想起那個悶熱的夏天。

電話那頭李修鳴帶著幾分疲憊的勸說，握著手機從酒吧的臺往回走，路過安全通道時聽到的那幾句話。

—“長得漂亮就要喜歡？”

—“和談會很麻煩。”

男生聲音冷淡卻又帶了幾分輕嘲，殺傷力實在太大。

面對李書妤的反問，許況搖頭，“不清楚。”

李書妤輕笑一聲，緩聲道：“那時候和趙允捷他們一起吃飯，中途出去了一趟，聽到你和周墨袒心聲。”

許況看著的神，眉心微蹙，“我和他能袒什麼心聲？”

李書妤雙手捧著杯子，低頭看晃時掛在杯壁的酒漬，頭發下落，出纖細白皙的后頸，“你說我漂亮。”

聽到這麼說，許況覺得“袒心聲”這個詞沒用錯。

“還說和我談會很麻煩。”李書妤抬頭看著側的人，不論是昔日那個高冷的模樣，還是此刻眼前天之驕子的模樣，他總有一套準傷人的方法。

“說那句話的前幾天，還抱著我不知所謂的翻滾。穿上服，到了外面就是一句‘李書妤很麻煩’。你說你渣不渣？”

許況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聽到李書妤這麼說，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趙允捷那時候信誓旦旦說要向李書妤告白，他真被氣到了，覺得那麼快離開京市就是膩了他，要找別人。

和談有遲早被甩的風險，他自問自己在中做不到收放自如，和不談反倒很好。

如果不出國，他們的份也是不可能逾越的鴻，和在一起這件事會招致無數的麻煩。

“不是那個意思。”

又說：“沒有玩弄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