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志江被問住了，“什麼好？”

“沈家的爵位，傳男不傳，父親和祖父又一向不待見我，我用我自己的功勞去換沈家的爵位，對我有什麼好？”

蕭令月似笑非笑地道：“我什麼都得不到。”

沈志江怒道：“可你是沈家的兒！”

“所以呢？”蕭令月譏諷道，“我就活該為沈家犧牲嗎？”

沈志江膛一陣起伏，極力忍耐著怒火：“出世家的人，哪一個不是為家族付出犧牲？這就是世家的宿命！”

隨即，他又稍微緩和了語氣，苦口婆心地說：“而且，你也是姓沈的，沈家的榮耀不就是你的榮耀嗎？你雖然已經嫁人了，但夫君早死，不可能靠著男人妻憑夫貴，那你唯一的指就只有娘家人了。”

“只要沈家一天不倒下，你就永遠有靠山，這不就是最大的好嗎？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蕭令月聽著都笑了：“父親說的可真好聽。”

簡直跟說笑話一樣。

“我說的都是事實！”沈志江加重語氣，似乎已經在心里想過很多遍了。

“沈晚，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沈家倒了，你一個人家帶著個孩子，在京城里能有什麼好日子過？沒人護著你，沒人給你撐腰，隨便什麼人都能欺到你頭上！”

“這樣的日子你真的想過嗎？”

“就算你對沈家有怨言，可我們終究是一家人啊！你就算不為我，不為你祖父著想，你也要為自己的將來著想一下吧？”

“你剛剛立下大功，救了陛下的命，這正是天賜良機！是最好的機會！陛下向來賞罰分明，只要你和陛下說，希他寬恕沈家，讓沈家恢復爵位，陛下一定會同意的！”

“對了，還有你的兒子，他以后也要靠著沈家過日子，你難道不希自己的孩子過上錦玉食的生活嗎？”

沈志江說得口干舌燥，/理。

仿佛是真心實意為蕭令月打算一樣。

他說的這些話，也不全是虛話，里面是有幾分道理在的。

對于古人來說。

家族，宗親，有種不同尋常的意義。

所謂落葉歸，家族就是古人的，沒有人會主斬斷自己的系。

有的時候，家族的生死存亡，遠遠比自己的生死存亡更加重要。

這是觀念上的差異。

可惜的是，蕭令月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

這種家族鎖拷，拷不住。

也不吃這一套。

蕭令月幽幽冷笑道：“父親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但你大概是忘了，愿意為家族犧牲的人，是因為他們了家族的大恩——養育之恩，栽培之恩，庇護之恩。”

“這些恩，我若是了，自然會加倍回報。可沈家有哪一樣恩落在我上了？”

沈志江噎住：“……”

“我是沈家的兒不假，但沈家棄我如敝履，從小就將我丟棄在鄉下，養育之恩就是個笑話！”

“至于栽培之恩，呵。”蕭令月冷嗤笑道，“沈家連一個銅板都沒給過我，反而奪取了我生母留下的嫁妝，哪來的栽培？”

“庇護之恩就更可笑了！”

“沈家每每遇到事，哪一次不是最先想著把我推出去頂鍋？”

“從最開始華姨娘買通土匪想殺我，到沈玉婷想用開水燙我的兒子，再到父親挑唆蕭峻替沈玉婷出頭，想置我于死地，最后到相國寺中，沈玉婷想害我撞先皇后的靈位，而父親毫不猶豫的護著，以至于被連累，被陛下罰跪在此——但就算是這樣，父親恐怕還覺得這是被我害的吧？”

“這麼多事下來，哪一次，沈家不是第一個先拋棄我？祖父是這樣，父親也是這樣。”

“所謂的家族庇護、靠山，完全就是個笑話！”

蕭令月語氣譏誚到極點，字字平淡，卻字字如刀一般。

“你們只要不想著怎麼害我和我兒子，我就恩戴德了，父親倒是真的有臉，自己做過什麼轉頭就忘了，竟然還在我面前說——娘家才是我的靠山？”

這算哪門子的靠山？

刀山火海，十八層地獄那種靠嗎？

沈志江一張臉乍紅乍白，就像被人活活下了一層臉皮似的，憤難堪到了極點。

蕭令月沒有罵他，也沒有說一句狠話。

可說的每一句話，就像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劈頭蓋臉的扇在他臉上。

扇得他腦子里哄哄一片。

他本能的想怒斥、想反駁，想厲聲咒罵這個逆！

但是話到邊，他卻發現他無話可說……

連一句反駁怒斥的話都憋不出來。

因為，“沈晚”說的都是事實，而他甚至都已經忘了他曾經是怎麼做的。

隔著一扇花窗，他跪著，蕭令月站著。

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讓我兒子過上錦玉食的生活，就算沒有沈家，我也同樣做得到。而且父親說錯了，沈家的榮耀，只是你的榮耀，從來不是我的。”

“我也不稀罕！”

“沈家沒了爵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到我頭上。父親所說的那種被人欺的境，只是你自己而已。因為你除了沈家的榮耀以外，自一無是，你當然會覺得害怕，但沒必要把你的害怕扯到我頭上。”

“還有——”

蕭令月意味深長地道：“父親剛剛說，為家族犧牲是世家中人的宿命。這句話我同樣還給你，你也是沈家人，又了沈家這麼多年的養育、栽培、庇護之恩，與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為沈家犧牲這麼偉大的任務，應該給父親來做。我怎麼敢跟父親爭呢？”

“沈晚！你……”沈志江被嘲諷得憤死，差點要吐了。

“你還是想想自己該怎麼做吧，盯著別人算計。”蕭令月冷漠地甩下這句話，便懶得再管了，轉往廂房走去。

沈志江大驚失，急忙抓著花窗大喊：“沈晚！你別走，你回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蕭令月充耳不聞。

只聽到后，傳來軍的一聲怒斥：“嚷什麼？安靜點跪好！”

沈志江瞬間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