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陳江遠瘦了些,整個人也顯得很憔悴,他兩手低垂,手上蓋著一件黑外套。我依稀能夠看到外套下那閃閃發亮的手銬。
我趕忙下車,李慕白見狀,立時迎了上來。陳江遠就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卻始終不敢看我。
“我跟上頭申請了,拿到了批準函。一會兒你們坐我的車,我送你們去民政局。路上你們有什麼事趕說,怕是以后很有機會能再見到了。”
李慕白說話間,有意無意的會瞥向陳江遠。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習慣的就要對李慕白說謝謝,只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慕白似乎猜到了我要說什麼似的,趕不耐煩的制止道,“你不要對我說謝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再說,你是曲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李慕白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尷尬的笑笑。
就這樣,在李慕白的安排下,我和陳江遠一同坐上了李慕白的車,實則是他單位的警車。
為防止陳江遠在途中耍詐,李慕白特意找了個新人來幫我們開車,他和陳江遠坐在后座,我坐在副駕。
去往民政局的途中,我從手提袋里翻出了離婚協議書,反手遞到了陳江遠的跟前。
“你先看看,有什麼問題,如果你覺得哪里不妥的,我們還可以協商。如果沒問題,你就簽了。”
我著后視鏡,鏡子里的陳江遠一臉落寞。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次見到陳江遠,他似乎變了,變得弱變得怯懦,也變得平和了許多。
陳江遠并沒有仔細的去看協議書上的款項,他拿起筆,直接翻到最后,爽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心下一沉,不太理解他的做法,于是我語氣平靜的勸道,“你還是看看吧!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現在還有時間調整。”
“不用。”陳江遠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的提議,并且態度堅決。
我見他如此固執,便也放棄了與之爭論,索就把其中重要的東西都擇出來口述給他,“你不愿意看的話,那我口頭上講給你聽。”
陳江遠沒有吭聲,我又瞥了一眼后視鏡,只見他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隨后我便自顧自的將協議書里有關財產分割的部分,一條一條的念給他。
“房子當初是我父母出錢付的首付,我算了算,這一年你大概支付了五六萬的貸款,算上這一年的日常支出,這一部分我就按照整整十萬,等我們辦完離婚手續,我就把錢給你,房子要歸我。”
“不用。”陳江遠適時的進話來,他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都著小心。
“你先聽我說完。”說著,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聽著,就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你那里還有沒有存款,我手上有一筆我爸媽當時給的嫁妝,這錢是我的,我不會給你。所以公平起見,你的存款,我也不要。至于車子,也是我爸花錢買的,眼下你用不上車,但是我需要,二十幾萬的車。我給你一半,再加上之前房子的十萬,算二十萬給你。”
我一口氣將有關財產分割的部分都講完后,到了孩子的問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這時,陳江遠抬起頭,殷切的著我,“還有嗎?”
我吸了吸鼻子,故作平靜的接著說道,“還有,如果未來有一天找到了我的孩子,孩子我會自己養,不需要你支付任何的養費。沒了,你想想,有什麼落下的部分。”
過后視鏡,我看到陳江遠又一次低下了頭,他沉思良久后,忽而抬起頭,分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卻又言又止,遲遲沒有做聲。
我眼見著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心下難免開始著急起來,而后不耐煩的催促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我……”陳江遠仍是難以啟齒似的。
須臾,陳江遠轉向了他側的李慕白,小心的問道,“那個,李警,我可不可以單獨跟海棠說說話。”
我兀自一怔,隨即回過頭,不明所以的向陳江遠,陳江遠也在看著我,他目溫和,邊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
李慕白聽聞陳江遠的要求后,卻也是第一時間看向我,似在尋求我的意見。
我不假思索的點頭。
李慕白這才代了開車的小兄弟,將車子停靠在路邊。隨后,他和小兄弟一同下了車,臨了還不忘代我要注意安全。
我重重的點頭,心下有一種覺,陳江遠應該不會再傷害我了。
李慕白下車后,走到了距離車幾米開外的地方,給自己點了一煙,兩眼瞇著看向這邊。
我等了片刻,沒有聽到陳江遠的聲音,便回過頭,言語中夾帶著些不耐煩,“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趕說了,說完我們才好趕去辦手續。”
話說完之后,我才意識到,我似乎表現的過于急促了些,自從有了上次被陳江遠挾持的經歷后,我就特別害怕會再而惹怒了他,導致他又做出什麼過激的舉來。
于是,我后知后覺的察覺到我的言語似乎有些不妥,便緩和了語氣,聲又道,“我是說,你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省的李警他們在外面等太久。”
說完,我戰戰兢兢的瞄了一眼后視鏡。
出乎意料的是,陳江遠一反常態的沒有生氣,他只是一聲不吭的低下頭,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我小心的回過頭,見陳江遠從他手上的那件外套口袋里翻出了一封信來,信封皺的被疊一團。
瞬時間,我心下一。我記得,這是當初母親特意讓我回去找出來的信,被陳江遠拿了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陳江遠拿著信封,緩緩的出手,將信封遞到我跟前。他一手拿著信,卻因為手腕上被手銬束縛著,只能連帶著另外一只手也跟著了出來。
我接過信,疑不解的看著他,心下升起一陣不安。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先是看都不看一眼協議書就直接簽字,現在又如此好心的把信還給了我。
我忍著不安,著信封,低聲探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還是你有什麼請求?”
我原以為陳江遠還會跟我提出什麼無理的條件,雖然此時此刻,他似乎并沒有什麼可以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和立場。
可我還是不放心,總覺得他應該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沒有跟我說。
然而,陳江遠只是搖搖頭,然后答非所問的回道,“我之前用的手機里有孩子的照片,那個手機現在在李警的手上,你可以讓他把照片發給你。還有,你不用給我錢,給了我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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