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音愣在原地，仿佛被擊中一般。

“你…你不知道嗎？”陳牧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一臉心虛地拽著宋知往外走，“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先不打擾了。”

“欸…”宋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揪著領子拎走了，“那記得給他喂點水。”

“用你代？”陳牧野低音量呵斥，抬手敲了下他的腦門。

偌大的別墅里又恢復了寂靜，賀肆皺著眉躺在床上，臉紅撲撲的，呼吸均勻地睡著。

臉頰兩側涼涼，手背輕輕過，后知后覺的看著漉漉的水漬，是眼淚。

原來，你專門請了手語老師。

阮清音的回憶漸漸明朗起來，難怪，每一次無聲宣泄過后，賀肆總能迅速察覺到的緒。

原來，他全知道。

阮清音替他蓋好被子，心在床頭放了杯水，步伐沉重地走出房間。

賀肆那樣一個驕傲的人，竟然會為了去學習手語。

阮清音覺得自己仿佛從來沒看清過賀肆，也未曾真正認識過他。

次日清晨，賀肆頭疼裂，干口燥，費力撐著床坐起，急切地拿過床邊的水杯，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珠滴灑在被子上，指腹按著太，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最后的記憶停留在包房里，臣琲和宋知兩個人去找他。

賀肆簡單洗漱，沖了個澡，對著鏡子刮干凈下青的胡渣，薄荷味的須后水冰冰涼涼，他人清醒了許多。

下樓，空的別墅里不見阮清音的影，他臉沉，單手抄兜，握著手機練地輸一串號碼。

按下撥打鍵，聽筒里傳來忙碌的響聲，電話無人應答。

賀肆準備親自去找，走到玄關和拎著購袋的阮清音迎面撞上，他暗自松了口氣，“你去哪了？”

他突然住口，眼底波瀾涌，“你…一整夜都沒回來？”

阮清音搖頭，拎著購袋彎腰換鞋，【我去買菜了，給你做飯。】

比劃手語，側與他肩而過。

賀肆心里莫名下來，兩人都默契的不提離婚的事。

阮清音徑直走向廚房，逆著，賀肆環抱雙臂，靠在一旁瞇著眼睛失神地看，長發及腰，清瘦倩麗的背影在廚房忙碌著。

“明晚就是除夕夜了，下午收拾服回老宅。”賀肆從冰箱里翻了瓶水，仰頭喝著。

阮清音乖巧的點點頭，用筷子攪拌著瓷碗里的蛋。

“吃過早飯，我送你去療養院。”賀肆話音未落，阮清音便猛抬起頭看他，睫輕，瞳孔微微放大，滿是疑不解。

“別多想，新年將至，于于理該去看看你父親。”賀肆故作散漫，坐在餐桌前，長疊著，放松的向后倚靠。

他剛剛說的是…你父親。

阮清音鼻頭一酸，強忍著才沒讓眼淚砸在碗里，出右手，豎起大拇指輕輕下彎，

【謝謝。】

賀肆角不經意的揚起，這是手語老師教他的第一堂課，禮貌問候語。

那時，他才剛接學習手語。

簡單的問候手部作不算復雜，賀肆很快便學會了很多禮貌問候的手語作。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手語？】阮清音放下碗筷，終于問出了那個讓自己困不解的事。

賀肆皺眉，“什麼意思？”

【你能看懂我的手語，對嗎？】阮清音不愿和他遮掩，干脆將話挑明了。

賀肆看著上下飛舞的靈手指，眉眼低垂，“會一點，后來沒耐心了，便不學了。”

阮清音點點頭，但心里卻并不相信他的說辭，如果只是簡單接手語，完全做不到日常無障礙流。

何況，賀肆能過所有的手語作理解意思。

學習手語并不是很難的事，但需要長期堅持。

學長林逸私下學習了一年半，定期去聾啞學院做志愿者助教，才能達到這種通無障礙的水平。

他在騙人。

阮清音并不打算拆穿他的謊言，轉繼續做菜，粘稠澄黃的蛋在白瓷碗里現出一層浮沫。

用勺子小心刮出，放到蒸鍋里。

賀肆看著忙碌的背影，心里卻有了別的念頭。

他起走過去，故作輕松的靠在櫥柜上，“我當時也沒上幾節手語課，還有好多東西沒學會，要不你教教我？”

阮清音皺眉看他，神凝重。

“怎麼？難不還要我學費？公司最近有意推出一檔綜藝，策劃部提的人選里有一位聾啞男嘉賓，他在自平臺上小有名氣，學歷高，生學博士，人長得還行吧…”

【你介意聾啞人上電視？】阮清音看出了他的顧慮，比劃著手語作問。

“當然，站在商人的角度，我希這場綜藝有足夠的熱點和話題度，但…策劃的是一部綜，哪怕這個人再優秀，也不能否認他確實存在生理缺陷，這樣的人做嘉賓，其他嘉賓又該如何與他相？同樣沒有辦法預測會引發怎樣激烈的社會輿論。”

阮清音低著頭，想了想，靈巧的雙手在空中舞，比劃手語，【可你猶豫了。】

“綜并不是完全真實的節目，背后有劇本的推，不可否認，如果真的請這位嘉賓，他的確能引發全網熱議，給這檔節目帶來熱度，對我們投資方來說是好事，熱度流量就是錢。”

賀肆從碗里了個洗干凈的圣果，塞進里，含糊不清的說，“可不是所有人都會手語，我在想要不要請一位手語老師？或者，直接圖上是把這個嘉賓人選pass。”

“你怎麼想？”賀肆突然問的意見。

阮清音皺眉想了會，【他很優秀，但的確存在生理缺陷，如果你們拋出的橄欖枝，他愿意接，那為什麼不讓他試一試呢？】

【難道，無法像正常做到說和聽的人，就不配得到？甚至也不配人？】

阮清音緩緩垂下手，盯著賀肆蠱人心的眼睛，知道，賀肆看懂了。

賀肆別開視線，明白最后的這一句話是在質問，是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