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才至，賀家老宅卻已燈火通明，院子里搭建了暖閣，里面擺滿了老爺子心侍弄的花，從外看去，盎然生機的彩斑斕。

賀肆和阮清音并肩走著，甚至能約聞見空中冷香的寒梅香氣。

阮清音心頭縈繞的影瞬間消散，看著路燈下兩人的影子，一高一矮，步伐一致地向前。

忍不住將向左傾靠，影子里像是親依偎，阮清音眼睛彎彎，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傻樂什麼呢？”賀肆低頭，挑眉看。

一月的凜冬，晚霜凝結，冬風吹過路邊冬青樹叢，一時間嘩嘩作響，男人薄輕言，白的霧氣邈邈騰升。

阮清音猛地搖頭，生怕被他看出小心思。

突然后一抹直直地照，賀肆皺著眉轉，一輛黑的奧迪打著雙閃燈緩緩駛停。

副駕駛座的書拎著公文包彎腰拉開后車門，走出來一個穿著簡單干練的黑夾克外套，配著白立領襯衫的中年男人，他神嚴肅，兩鬢微微泛白，凝重地看了兩人一眼。

“爸。”賀肆頓時收斂了表，笑意全無。

阮清音微微前傾，鞠躬低頭問好。

“怎麼不進去？在門口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又出什麼洋相呢？”賀正廷一向威嚴，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年輕時在部隊的習慣依然保留。

賀肆面上不悅，但卻不敢表半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接過了書手里的公文包，搖頭否認，“沒什麼…”

三人一齊進了門，阮清音微微屈，換好鞋子。

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靜后連拐杖也沒顧上，踱著小碎步走到玄關，瞬間變得喜笑開，“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您老慢點…”賀正廷的話哽在嚨里，角的笑容變得僵。

老太太徑直越過他，樂呵呵地張開懷抱走向站在最后面的阮清音。

賀正廷尷尬的收回手，冷著臉瞪了賀肆一眼。

“寶貝音音，想死你了，這麼久也沒回家，是不是工作很忙啊？人都瘦了好多，回家這兩天可得乖乖吃飯啊！”賀老太太心疼的捧著阮清音的臉，左看右看，最后瞪著眼睛看向杵在旁邊跟沒事人一樣的賀肆。

“你是不是又欺負音音了？混賬小子，都家了，還不懂得疼老婆！”老太太習慣的去找拐杖，卻撲了空。

賀肆皺著臉，委屈道，“，您未免也太偏心眼了吧，我才是您親孫子，親生的！您不關心我瘦沒瘦就罷了，天生吃不胖的質，不長也怨我？”

賀老太太氣鼓鼓地想要找拐杖，好在一旁的阮清音及時攙扶住老人家，一臉甜甜地笑著擺擺手，【，您別生氣，我好著呢。】

看向賀肆，用眼神示意他翻譯。

賀肆不愿地道，“您的音音～說啦！沒事，好著呢，整天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著！”

“是這個意思嗎？”老太太皺著眉，顯然不相信。

阮清音無奈地重重點頭，安著老太太。

幾人落座在沙發上，老太太一直往阮清音手里塞零食，“前些日子，你爺爺的老部下都來拜年，帶的這些點心倒是味道極好，你快嘗嘗。”

“那能不好吃嗎？這擱古代都是進貢的好東西，拿不出手誰還送？”賀肆嘟囔著，探從阮清音手里搶了個包裝最花哨的，拆開包裝丟到里。

口即化的椰子，醇香可口，甜而不膩。

賀正廷拿著茶杯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險些灑出，他忍不住瞪了一眼，訓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呢？越發沒個正形。”

老爺子笑嘻嘻的拿著棋盤下樓，龐眉皓發，清瘦的軀格外筆，穿著黑的中山裝，慈祥的面容卻又不失威嚴，他朝賀肆招招手，“小四，過來扶爺爺一把。”

賀肆快步跑上前，接過老人手里的棋盤，嬉皮笑臉道，“爺爺，我才剛來，您就迫不及待地殺一盤了？”

老爺子笑嘻嘻，一掌拍在賀肆背上，沉悶的聲音著威嚴，“胡說八道！”

賀肆被打得二丈不著頭腦，他滿臉疑，委屈的尾音上揚，“爺爺，您老好端端的打我做什麼？我哪招您了？”

“混小子，你當我老頭子耳朵聾了？什麼貢品，多稀罕的件還在古代上貢？你當老子稀罕他們那點破東西？說了不收，一群不聽話的小子還丟了東西就跑，吶，這不就有人胡說八道搞臭老子名聲了嗎！”賀老爺子如日中天，罵起人來一點都不像是八十多歲的老人，氣勢如虹。

賀肆咂咂，垂下眼，余卻又瞥見沙發上的年輕人捂笑，嘲笑意味十足。

他湊近老爺子，爺孫倆勾肩搭背，神兮兮的低音量說著話。

“爺爺，我都娶老婆了…挨老賀罵，還得挨您老打，丟不丟人吶，多跌面！”

“嘿，你這小子，娶了老婆也是我賀峻懋的孫子！怎麼打不得？”

“爺爺，多丟人吶！再這樣，我就不陪您玩了！”賀肆拿出殺手锏，作勢就往老爺子手里塞棋盤。

老爺子前半生算是叱咤風云，部隊里數一數二的臭脾氣，此刻卻瞬間偃旗息鼓，“好好好，不打我寶貝孫子了。”

賀肆拉長尾音，“沒…沒了？您再想想…”

老爺子眼珠咕嚕一轉，將矛頭指向自己親兒子，瞬間拔高音量，“你也真是，還不罵你兒子，還以為他三歲小孩吶，在他老婆面前給留點面子！”

賀正廷手一抖，這次熱茶是真的全潑出來了。

他先前還氣勢洶洶，此刻卻垂眉耷眼，“爸，您別聽他胡說，我只不過是隨口訓了兩句，哪有那麼嚴重？”

老爺子傲的哼了聲，并不理會他，拉著自己寶貝孫子坐到了旁邊的八仙桌前，“擺上棋，咱爺孫倆今天殺個痛快！”

“，一切都好商量，咱爺倆誰跟誰呀！”賀肆心格外舒暢，殷勤的擺上棋子。

另一邊，阮清音塞得滿滿當當，老太太還不肯罷休的剝堅果投喂，客廳里暖氣十足，額頭滲出一層細細的薄汗，向賀肆投去求救的眼神。

“爺爺，您老最喜歡誰？答對了我讓您一局。”

“當然是你！”

“答對啦！”

那一刻，阮清音覺得自己應該是熱出幻覺了，不然怎麼好像看見賀肆后絨絨的狐貍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