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蘭亭接到蔣乘的通知，慌忙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寒冬臘月，凌晨半夜，沖進浴室，冷水洗臉，以神抖擻的面貌迎接鶴硯禮。

他就知道，桑酒一走，鶴硯禮準得發瘋不當人。

遠燈穿繚繞的霧，黑邁赫緩緩駛停在一棟別墅外院。

宋蘭亭上前拉開后座車門，快要凍僵的俊臉揚著微笑，“鶴總。”

鶴硯禮皮鞋落地，冷眸無溫，闊步走進庭院。

被忽視徹底的宋蘭亭，和前排下車的蔣乘默默對視一眼，同為社畜冤種，彼此惺惺相惜，一個陪熬凌晨，一個被迫爬起，他們才是“桑葉”緋聞的最大害者！

蔣乘留在客廳。

宋蘭亭隨著鶴硯禮去了談事的廳。

宋蘭亭不是江北人，他虛假的份證件是鶴硯禮一手辦，幾乎無人知道，他是跟隨著年后的鶴硯禮一起從海外來的江北。

他不止是鶴硯禮的私人醫生。

“鶴總，您喝安神茶，還是酸棗仁茯苓……”

“我不是來找你養生。”

宋蘭亭：“……”來發癲的。

鶴硯禮在真皮沙發坐下，長蹺起，散漫中著沉郁的冰冷，“清試驗，你們還準備失敗多次？”

“……”聊這個還不如發癲。

在鶴硯禮冷戾的眼神注視下，宋蘭亭不腳發。他們團隊研究了近十年，1079清試驗不是代號，是失敗的次數。

“抱歉鶴總。”宋蘭亭低頭真摯的道歉。

在醫學領域達到頂尖的就之后便會明白，再想往上攀登，攻克，藥研救人，拼得是天賦悟以及運氣。

鶴硯禮長指挲著打火機的，清楚他不應該將發作的獨占、妒火，殃及宋蘭亭。失敗上千次，宋蘭亭的心理力不比他。

他挑開煙盒，薄叼了一香煙點燃，白霧漫開。

“區呢。”

宋蘭亭：“還算安穩。黑冥現在的重心，全放在海外總統競選的押寶上，給他的投注，拉了大量的資金和選票。”

鶴硯禮幽邃的眼底平靜鷙，輕彈煙灰，“打通政界，妄想遮天。”

“那我們……”宋蘭亭張蹙眉，遠在里亞的霍妄梁勁也遲遲沒有拿定主意，掌權人一個個佛系撂挑子，一個比一個瘋批，等著鶴硯禮做決策。

霍妄三句五咳的原話：“我跟梁勁現在的主線任務，裝孫子陪著鶴硯禮的心肝寶貝玩轉cos圈。區的殺戮決策給鶴硯禮，我們忙著保護他的命。”

鶴硯禮不是“X”區的掌權人，卻有重大決策時的一票否決權。

這一票，是鶴硯禮無數次的正確戰略贏來的。

用實力讓霍妄敬仰、聽從。

只有在桑酒的事上，霍妄才會對鶴硯禮縝睿智、堪稱天才AI般冷靜遠瞻的大腦產生質疑。他病了，傻掉了。

煙灰裹著猩紅的火從鶴硯禮冷白的指尖彈落，他嗓音肅沉，做出決策，“那就老規矩，對立面。黑冥投注押誰，我們就順手幫扶他的競爭對手，賭下一任海外總統。”

不余力和順手幫扶，前者落敗玩火自焚，后者落敗無傷大雅。

“是鶴總。”宋蘭亭領命。

宋蘭亭又忽然想起什麼，他面復雜，猶猶豫豫地低聲稟告，“還有一件事，區監獄那邊前兩天傳話……”

前兩天桑酒還沒離開江北，宋蘭亭不想破壞鶴硯禮的好心，一直沒說。

“鶴堯年多種基礎病發，衰竭，最多再撐個一兩年，他……他一直嚷著要見您。”

鶴硯禮輕吐煙霧，漠然嗤笑，“隨他嚷。哪個壞了，就匹配移植，才十年，想死還早。”死亡是解，鶴堯年不配。

“是鶴總。”宋蘭亭恭敬應下，脊背發涼。

鶴硯禮是他見過緒最平穩最理智的瘋子，也最克制最殘忍。

甚至除了蘇忌日，鶴硯禮進應激創傷的封閉狀態之外，他發病，也能偽裝的滴水不，讓人看不出破綻。

鶴硯禮對自己最殘忍。

~

聊完正事，宋蘭亭還是給鶴硯禮沖了一杯酸棗仁茯苓膏，安神助眠，管他喝不喝。不喝趕走，他困。

但鶴硯禮似乎不想回去。

又似乎有困想問宋蘭亭。

宋蘭亭自然清楚鶴硯禮的心煩源。

鶴硯禮一直在克制抑他對桑酒的獨占控制，明明骨子里，連桑酒多看其他男人一眼，都難得抓心撓肝，卻平靜忍著，桑酒一次又一次的熱搜。

沒分析錯的話，如果可以，鶴硯禮會把熱搜上桑酒和葉燼挨在一起的名字，一筆一劃，折斷碎。

鶴硯禮越是平靜無波。

他心底越是洶涌痛苦。

半晌，茶涼，墻壁上的圓鐘指針轉到凌晨三點整。

宋蘭亭站著都快要睡著了。

他聽到鶴硯禮開了口，立刻睜開半瞇著的眼睛，最先看見的是丟在一旁空掉的煙盒。鶴硯禮了很多煙。

“宋蘭亭，桑桑走了。”

宋蘭亭：“……”不走，您大半夜哪有空跑我這兒熬鷹。

鶴硯禮冷黯的眼底纏著，他向宋蘭亭，不再是泰然之的運籌帷幄者，他茫然卑怯，宛如困。

“不喜歡太黏人的……”

“宋蘭亭，以正常人的思維，行為，我忍多久去找比較好？”

“……”宋蘭亭沉默，口劃過縷酸楚。

彎彎繞繞難了一晚上，鶴硯禮全攬罪責。

能讓鶴硯禮出這種眼神，承認自己是瘋子的只有桑酒。

他答，“隨心。”

~

北郊別墅二樓，最先亮起燈的是書房。

鶴硯禮站在打開的冰箱前，凝視著純凈水和鮮的隙中，尤為突兀的褐栗子。放了太久，栗子的外殼蒙了水霧，有些。

他拿起一顆冰冷的栗子，剝殼，放進里吃掉。

八顆，還剩下七顆。

他忽然有了答案。

等桑桑留給他的栗子吃完，他就去找桑桑。

鶴硯禮關上冰箱，走出書房。

宋蘭亭是廢話連篇的庸醫。

讓他隨心？

隨心的話，他現在就已經在海外了。

鶴硯禮這輩子都無法隨心而活。

回到臥室，鶴硯禮掉西裝襯衫，進了浴室洗澡。

熱霧水汽模糊了鏡面，鶴硯禮青筋微浮的大手抹了一下，鏡面清晰一塊兒，映出他潤結上的牙印吻痕，墨眸赤紅。

桑桑最會折磨他。

留在他上的吻痕還沒消，就和其他男人熱搜。

一離開江北，桑桑便將他忘得干干凈凈。

連落地海外的平安信息都沒有回復他。

鶴硯禮發沉的呼吸微微抖，冰冷的面隨著胃部的絞痛而蒼白，他寬闊的背脊躬下，大手撐在大理石臺面，繃。

很快，沾著水珠的俊臉上全無，冷汗滲出。

鶴硯禮有些狼狽地走出浴室，頭發還著，他管不了，躺倒在還殘存著桑酒馨香氣息的大床上，膛劇烈沉浮。

他閉著眼，手去拿桑酒的枕頭。

冷白發的指尖卻先到一張卡紙，一個類似小玩偶擺件的，滾鶴硯禮黏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