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林記得一六年，和項明崢之間的所有事。

冷氣很足的頒獎大廳，從項明崢手里接過獲獎證書。熾熱酷暑，他的車緩緩停下，帶著幾分稔說“我送你？”

他說，要帶去看更好看的花。

十點二十八分，迪士尼閉館后漫天煙火，他低眸看下來時神矜冷又溫。

踮腳小心翼翼的那一吻，酒店床鋪間毫無溫存的貫穿，他甚至連服都沒，表不投一場你我愿的人游戲······

怎麼會覺得他有？

轉瞬即逝的水緣，風過即散。偏偏當了真。

沈徽林又拿起了杯子，淺淺喝了一口，對溫迪說：“我先回去了。”

溫迪約覺得哪里不對，有了幾分猜疑。跟著沈徽林起，“我也得走了。”

兩人從餐廳出來，路邊停著一輛黑的轎車。

一休閑裝的陳正南打開車門下來，了一聲溫迪的名字。

溫迪停下，遙遙看著他問：“你怎麼來了？”

“一頓飯吃了三個小時。”陳正南說，“我過來看看，是什麼饕餮盛宴。”

溫迪有些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無聊。”

陳正南的目移向沈徽林，表沉靜，微微頷首和打招呼。

這麼久不見，他對的態度反而好了很多，帶溫迪離開之前還問：“要不要送你回去？”

沈徽林說：“我開車了。”

陳正南點點頭，他和溫迪站在路邊，等沈徽林離開后才上了車。

溫迪安全帶系到一半，想起什麼，突然停住了，扭頭問陳正南：“你準備的迪士尼煙火，最后是被項明崢用掉了？”

陳正南側，扯過安全帶替系好，“嗯”了一聲，又說：“你要是喜歡，我再準備一場。”

溫迪擺擺手，“算了算了。項明崢用煙火秀哄孩兒，那孩兒不會是沈徽林吧？”

陳正南說：“是。”

溫迪愣了幾秒，靠進座椅里，滿臉不可置信，“三四年前和現在······同一個人？項明崢他沒病吧。”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陳正南問。

“我剛才提起煙花秀，沈徽林反應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陳正南蹙眉，吐出一句，“完蛋。”

“我說錯話了？”

陳正南說：“他們的事不能摻和。我上次為了推掉結婚，和沈徽林談了幾句，已經把明崢得罪了。”

溫迪問：“這回他認真的？”

陳正南握著方向盤轉彎，車子駛進主干道，淡聲說：“誰知道他。”

“也是。”溫迪不解道：“說他不認真，現在孩子都生了，我看他也沒有不管沈徽林母。說他認真吧，國還供著一個未婚妻。我看那個丁瑤不是什麼善茬，別最后弄出大麻煩。”

陳正南笑了一聲。

溫迪有些不滿，“笑什麼？”

陳正南說：“再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的，你就一點不了解項明崢。”

溫迪不由吐槽，“他那若即若離的格，誰能了解？”

陳正南給分析，“當時阮姨接的不止丁家，明崢自己定的丁瑤。相比于其他人，丁家算不上多出眾，丁瑤自己也百出、麻煩事一堆。這樣的婚事，以后鬧翻也不會產生太大影響，明崢他從一開始就在留后路。”

要是不結婚，那自然最好，項明崢原本就不打算結婚。要是結婚了，本就緋聞纏的丁瑤也沒立場管他，估計也是各玩各的。

溫迪問：“那他對沈徽林是什麼意思呢。”

“他什麼意思我不清楚。”陳正南見溫迪和沈徽林走的近，提醒了一句，“項家的意思很明確，他們不同意明崢和這生結婚。”

溫迪對此毫不意外，安靜了一會兒，“三十多歲的人了，他一定要聽家里的安排嗎？”

“聽我姐說，項叔和阮姨已經和明崢談過了，要是明崢和這邊這個結婚，就讓他放棄項家的一切。”

溫迪皺眉，“這又是何必，他們就非得為難一下自己的兒子？”

“算不上為難，從小到大家里給了他那麼多，不可能什麼都不付出。何況，強強聯合對他也好。”陳正南說，“三十多歲的人了，分得清輕重。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半路遇到的生放棄那麼多？”

這是實話，溫迪沉默了下來，半晌說：“說到底，還是不夠在乎，也不夠。”

陳正南沒有接溫迪的話，說起一件項明崢的另一件事。

幾個月前，項明崢在曼哈頓待了好幾天。假期最后一天，陳正南和項明崢一起返程。

飛機起飛的時候，項明崢一直看著舷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陳正南問他，是不是還有事沒理完。

項明崢語調緩慢說了一句，“人還病著，沒有好。”

“項明崢到底不沈徽林”這種話，陳正南從溫迪里聽的多了，有時候也會認真想一下。

他也不知道答案，但總能想起飛機起飛時，項明崢冷倦眉眼間的不舍和焦灼。

應該是在意的。

只是項明崢的在意，拼拼湊湊也就那麼多。多一分沒有。

給沈徽林的那些，可能已經是他這個天涼薄的人，所能給的最大耐心。

溫迪聽完了陳正南的話，“他就打算這樣兩邊養著？”

陳正南說：“顯而易見，他就這樣想。”

圈子里這樣的事層出不窮，溫迪對見怪不怪。只是放在沈徽林上，就有些難以接，覺得沈徽林是一個骨子里很驕傲的生。

“讓一個骨子里驕傲的人過這樣不清不楚的生活，那得多屈辱。”

陳正南說：“不是還沒結婚嗎？”

“他不能一輩子不結婚吧？”溫迪說：“就算沒結婚，這樣的生活也長久不了。他覺得煩了膩了，利落，沈徽林和孩子都沒什麼保障。”

陳正南說：“別糾結了，這學生又不傻。只要想得通，待在明崢邊，能得到的，絕對比失去的多。”

溫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我和你們這些男的有代，說不通。”

陳正南開始轉移話題，“北京的房子準備好了，離研究院很近。”

*

二零年初，流疾病突發，出國審批更加不易。

項明崢再一次獲批來紐約時，已經是二月。

晚上十點落地，項明崢到公寓時，公寓里只有七七和兩個阿姨，沈徽林不在。

幾個月不見，七七站在沙發邊，有些好奇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人。

項明崢也看著，抬手撥了一下七七頭上扎著的小丸子，用英語和流。

沒聊兩句，七七已經能順暢的介紹的名字、媽媽的名字。

項明崢將嘰嘰咕咕說話的寶寶抱起來，手指刮了的臉，“你媽媽呢？”

七七低頭玩兒項明崢的袖扣，糯糯道：“上班班~”

阿姨笑著說，“公司項目慶功宴，沈小姐去參加了，還沒回來。”

項明崢抱著七七，問：“說了在哪里嗎？”

阿姨回想了一會兒，說就在離公園不遠的一家餐廳。

七七下午睡過時了，這會兒還很神。項明崢抱著樓上樓下轉了幾趟，一雙漂亮得大眼睛才因為困意逐漸變小。

七七睡著之后，項明崢拿著大出了門。

外面大雪紛紛揚揚，綠化帶上落了一層的白，餐廳門口人聲有些雜。

沈徽林扶著車門，科林將喝多了的幾人扶上車，代司機將他們安全送回家。

送完最后一個，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科林低頭看著沈徽林，“你怎麼回去？”

沈徽林說：“我很近，走幾分鐘就到了。”

“最近這里不安全，”科林邀請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是喝酒了嗎？”

科林說：“沒喝。”

沈徽林手剛到車門，聽到一聲“徽林”。

和科林幾乎同時回頭看。夜驟然安靜下來，四周落雪簌簌，項明崢一深大，眉眼格外清俊。

站在不遠，略帶幾分打量的目落在他們上。

沈徽林看了項明崢一眼，又收回了視線，對側的科林說：“你先走吧。”

科林點點頭，開車離開了。

沈徽林在路邊站了一會兒，看著逐漸遠離的車尾。

項明崢走了過去，低頭看著好幾個月不見的人，觀察著的變化。

沈徽林也看著他，或許喝了一點酒，眼里帶了一些無法聚焦的疏離。

過了一會兒，項明崢將人攬進了懷里，指腹過的眉眼，聲音低沉耐心，“喝多了？”

沈徽林移開了視線，搖了一下頭。

項明崢輕笑一聲，說，那就別發呆了，趕回家。

他牽著的手，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雪下得很大，地上很快落了厚厚一層，走過之后留下了兩排腳印，又很快被覆蓋。

沈徽林始終慢了半步，被項明崢牽著，跟在他的側。

在快到公寓時，抬頭，看到了項明崢肩膀上落了雪。

沈徽林停下腳步，項明崢也被拉著停下。

一片寂靜之中，他側回，“怎麼了？”

沈徽林垂著眸，半晌之后，抬手撥干凈了他肩頭的雪。微微踮著腳，作又輕又慢，垂眸時白皙的臉分外溫。

項明崢靜靜站著，住了冰涼的指尖，“明天先別去公司，有一份七七的基金，要你簽個字。”

沈徽林沒問是什麼基金，點頭說“好。”

項明崢看著的反應，突然確定，那次打電話和律師談事，聽到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份基金，應該夠七七食無憂長大。”

沈徽林還是安安靜靜的點頭。

項明崢用手背輕的臉，帶著一些親昵姿態，察覺到緒有些反常，開口詢問：“怎麼了？”

覆蓋在韌樹枝上的雪掉落，打破了雪夜寂靜，兩人循著聲音看向旁邊，片刻之后又收回視線。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沈徽林抬眸看著他，“你我嗎？”

項明崢目沉靜，看著許久。他低頭親了一下的角，聲音低沉耐聽，“怎麼問這種傻問題。”

他說：“我你，寶貝。”

難以分清，里面有幾分隨口戲謔、幾分認真。

沈徽林照單全收，仰著白皙秀致的臉，看著他時目清澈溫，“我知道了。”

這種神態，讓項明崢很輕易想起了以前，目不覺和了幾分。

“這次一起回去。”項明崢的語調里，褪去了詢問的彩。

沈徽林已經拿到畢業證，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邊。

他說，現在因為病毒，海關封控很嚴。以后出境只會更加艱難。

沈徽林安靜聽著，半晌之后告訴他，“再過一段時間，我得先把公司的事安排好。”

項明崢思忖片刻，說：“我找人幫你理。”

沈徽林跟著他進了公寓，“我自己來吧，接手了這麼久，總得好好告個別。”

說的合合理，項明崢只能點頭答應。

他想留下來幫理完再一起回國，然而這次出國的事假審批只有兩天。

項明崢只來得及約見律師，讓沈徽林在那份信托基金上簽了字。

礙于份，也為了安全，信托基金是通過他國外的朋友購買的。這筆購買基金的錢，是項明崢待在國外的那些年，開公司、炒的全部資產。

理完這些，項明崢要返回北京。

離開公寓去機場之前，他又一次問沈徽林：“回去后想住哪里，北京還是申市？”

沈徽林說：“我再想想。”

項明崢要快點想。

沈徽林說：“著什麼急呀，不是還有一周時間嗎？”

說，需要一周的時間理公司接事宜。

項明崢無奈應答：“好，不著急。”

沈徽林站在臺階上，揮手和他說再見。

車子駛離了公寓，項明崢趕著最后的時間，匆匆登機飛回國。

*

一周之后，沈徽林沒有如約回國。

項明崢發信息，發現沈徽林把他刪了。

輾轉聯系到了人，得到的，卻是已經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