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berCompany清吧，冰塊杯壁叮當作響，桌面的酒泛著淡藍澤。

阮溪一進清吧，視線就一刻不停的開始搜尋，看到吧臺坐著的人時，快步走了過去。

抬手輕了一下滔滔不絕說話的男人。男人帶著幾分莫名回頭，看到阮溪的臉時，那份莫名又轉化了驚艷。

以為阮溪是上前來搭訕的，男人臉上帶著曖昧笑意，眼神詢問“怎麼了？”

阮溪就差翻白眼了，“聊得這麼熱火朝天······”抬手指了一下姜琦，“你看像是喜歡男人的人嗎？”

男人一愣，眼睛在姜琦和阮溪之間來回掃視，表一時間彩紛呈。半晌沒說話，拿著酒杯離開了。

阮溪拿紙巾了一下男人坐過的位置，才頗為嫌棄的坐了下來，里還暗暗說了一句：“傻。”

阮溪語氣不太好，“還氣泡音呢，說話聲音那麼低，真不怕不憋死自己。和這種傻聊什麼？”

姜琦拿著杯子，喝了一口酒，“那和你這個傻聊？”

“姜琦！”

“沒人告訴你，給別人改向很不禮貌？”姜琦眼神很涼，短暫的落在阮溪上，又收了回去。

阮溪抿不說話了。

翻看酒單要了一杯酒，又開始和金發碧眼的異國調酒師熱聊。

聊了沒一會兒，阮溪就覺得沒意思，拿著杯子湊過去和姜琦了一下，“怎麼回事啊你，答應出來就是為了坐在這里靈魂出竅？”

姜琦喝得薄醉，眼底不耐的神便更加明顯，“煩得要命。”

“哦。”阮溪慢吞吞喝了一口酒，“煩什麼呢，跟我說說唄。又是因為那個半吊子同事？”

酒吧線昏暗詭譎，近旁坐著的人也迷離不清，姜琦一手撐在臺面上，突然湊近了阮溪。

過近的距離讓阮溪出于本能往后讓了幾寸，低聲嘟囔：“你干嘛啊？”

姜琦一雙眼睛偏冷，認真細致的打量著面前生的五，“你們家的人，是不是都擅長蠱人？”

阮溪眨了一下眼睛，沒理解姜琦話里的意思，反應了好一會兒暗自得出結論，“你在夸我嗎？”

姜琦說：“我在罵你。”

“······”阮溪一臉莫名，“你今天腦子不正常。”

姜琦不應的話，繼續喝酒，過了幾分鐘說：“你那個二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大帥哥啊。”

姜琦側眸看了過來，阮溪帶了幾分調侃，“對我二哥這麼興趣？”

姜琦說：“就是想不通······怎麼還會繼續在一起。”

阮溪思忖片刻，理解了姜琦話里的邏輯，“你那個好朋友？”

姜琦不作聲。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不就是······”阮溪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年初自己被丟到馬路邊的事，臨時將話收了回去。

轉而道：“我也想不通，你怎麼會對沈徽林那麼好。你真不喜歡生嗎？”

姜琦沿著桌面，搖晃酒杯，酒激不定。

對阮溪說：“你不懂，我和之間的。”

阮溪沒好氣道：“別小瞧人了，我也有閨姐妹，有什麼不懂的。”

姜琦搖頭說：“不是。”

清吧時有低聲談調笑聲，小提琴樂聲時低時高。姜琦語調緩慢說起了一件舊事。

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姜琦轉學到了蘇城讀五年級，沈徽林是班上年齡最小的孩子，也是第一個對這個轉校生釋放善意的人。

認識一周，姜琦知道了關于沈徽林的兩件事，一件是他爸爸新婚，另一件是爸爸工作很忙。所以在學校到高年級學生欺負的時候，沈徽林也沒找來家長理。

姜琦傳了事不足敗事有余、空有個頭的父親，小時候就比同齡人高出一大截。

一次放學走得遲，撞見了那幾個人攔住沈徽林要零花錢。

高出同齡人一大截、面容冷漠的姜琦，很輕松威嚇了欺負人的高年級學生，又一路將沈徽林送回了家。

白凈漂亮的沈徽林像是小公主。姜琦送回家，看到沈家的房子之后，才意識到這真是一個被養的小公主。

小孩子還沒有份差別這種概念，對彼此的好里不夾雜任何雜質，只是格相投就會天天黏在一起。

就像是沈茂良后來說的，兩個孩兒雖然格一冷一，卻像是連嬰。讀同一所初中、高中、大學，連研究生都考的同一所學校。

聽到這里，阮溪說：“你們也就是認識的久而已。不過這種十幾年的友誼，確實罕見。”

姜琦搖了一下頭，說：“不止是因為認識的久，徽林和別人不一樣。”

阮溪低笑一聲，“有什麼不一樣？”

年輕優秀的孩兒并不缺，在各大高校一抓一大把。

“真不一樣。”姜琦說。

帶著幾分醉意，給阮溪講和沈徽林后來的事。

上初中之后，姜琦那個四海為家的爹就沒怎麼出現，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姜琦很多時候都覺得他活著還不如死了，一個有手有腳的男人，竟然把兒扔在妻子的老家之后就沒管過，沒有噓寒問暖、也沒有金錢育。

也是從初中開始，姜琦過得很困苦，靠著姥姥微薄的收維持生計，學校資助項目的表格填寫了一張又一張。

貧困接資助這件事不可恥，向資助者表達謝也合合理。可是于自尊心最強的年齡，每學期作為貧困生代表上臺發言，無疑是種折磨。

出貧困卻品學兼優，你是其它學生大的榜樣，做個發言匯報是好事。

他幫了你，在采訪中對著鏡頭表達謝又怎樣？

為什麼不接采訪？接了幫助卻不愿意讓別人知道，這種行為是不是很虛偽、很忘恩負義······

銘記、激，可脆弱的自尊心也被反復按在地上。

沈徽林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可能是生活在那樣的家庭里，察言觀是本能。像當初第一個隨和的對轉校生表達善意那樣，也是第一個察覺到姜琦緒的人。

初一學年結束，兩人一起補完了暑假作業，去商場買文吃肯德基。他們偶爾會在外面吃飯，沈徽林不會搶著去付款，會和有來有往的請客。

只是每次到姜琦買東西，沈徽林要吃的東西，總是很便宜的。

杯子里的可樂冒冷氣，沈徽林咬著吸管，隨意的說：“阿琦，我爸爸的朋友要資助一個學生，你要不要試一下？”

姜琦隨口應，過后沒拿這個當回事。

過了幾天，沈徽林帶給一張表格。表格不是當面給的，而是夾在了的書里。

“我填了表，資助方不需要我在公開場合表達謝，每學期卻會準時往我的卡里打一筆錢。”姜琦目有些放空，看著排列整齊的酒瓶，“這筆資助持續時間很長。”

阮溪猜到幾分，“沈徽林在打錢？”

姜琦點頭。

阮溪說：“爸爸不是做生意的嗎，家里本來也不缺錢。”

這份給予，對沈徽林來說，或許本不算什麼。

聽到阮溪的話，姜琦扯出一個笑，“是不缺，也有財力幫助朋友。可那不是一次兩次，不是一個月兩個月，也不是一年兩年。”

姜琦聲音很緩，“初二到大學，整整八年。”

這世上有很多良善的人，那些良善的人會做這樣的事。可一個小生，在八年間，將自己的生活費留出一半給朋友，用最大的溫照顧著朋友的自尊。

姜琦覺得，恐怕除了沈徽林，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阮溪問，沈徽林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姜琦給不出的答案。

出好、聰明的人難免有種站在高的傲慢。哪怕俯往低看了，也避免不了流出的憐憫。不管是高傲還是憐憫，終究沒有給別人平視的尊重。

可沈徽林不同。

“我總覺得慕強的人，大多不會憐弱。”姜琦說：“徽林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也慕強，可骨子里很溫良。上總有那麼一點兒······不合時宜的理想化。”

阮溪手撐著下，聽得七八糟，說：“第一次見你這個理工生吐這些詞，文采好。”

“理想化嗎？要是理想化，就不會和二哥在一起。”阮溪皺皺眉說：“二哥那種家庭，可是實打實的現實。”

姜琦說：“可能徽林現實的不徹底，才會對那種人產生。”

阮溪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覺得自己被姜琦策反了，一時無法反駁。

甚至順著姜琦的話說：“是哦，認識項明崢的時候，才多大？二十歲出頭的生，漂亮又沒有城府，很容易被項明崢這樣的男人迷的。”

*

會被項明崢迷嗎？

好像沒有過。

過去幾年，沈徽林的基本都投在他上。過多的眷中也夾雜過多的關注，朝夕相的日日夜夜，他坦率散漫到從不偽裝。

沈徽林是了解他的。

他很像是日出之前的那層薄霧，晦冷，永遠無法實實在在的。

北京和申市相距1200多公里，也沒能將這薄霧阻斷。

自從那場沙龍之后，兩人保持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周末休息日或出差，項明崢總來申市找。

九月初，“微”還是沒能拉來投資，沈徽林又投了一大筆錢做件升級和推廣。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公司加班，和技部的幾個人開會。

忙起來掛他電話是常事，項明崢通常打一兩個就不打了。中場休息，沈徽林拿著手機到了會議室外，接了他第二次打來的電話，問他：“怎麼了？”

隔著通訊設備，項明崢的聲音有些悠遠，問：“幾點忙完，我來接你。”

沈徽林訝異他又來了這里，“不用了，可能還要幾個小時。”

助理出來問會議要不要繼續，沈徽林點了一下頭，掛斷電話進了會議室。

聽完匯報又商討細節，敲定最后的改版方案時，已經將近十一點。沈徽林在組群里發了一個紅包，說是請加班的員工吃宵夜。

回了辦公室，拿了包往樓下走。

停車場空又寂靜，沈徽林攏住了被風吹開的衫，在口站了好一會兒，緩慢調整呼吸，試圖讓的疲憊消散一些。不是追求穩定的人，一向喜歡嘗試有挑戰的事，學生時期就酷做難度最高的附加題。

可現在面臨困境的公司并不是那些附加題，每一天都是真金白銀在流失。

突然車燈閃了一下，沈徽林抬眸。

項明崢也在看，將車往前開了一點兒，在面前停住，按下中控打開了車門。

沈徽林坐了進去，低頭沉默的系安全帶，額頭被一只修長的手覆蓋，掌心著額頭，溫涼，沈徽林閉了閉眼睛。

項明崢看著下垂的睫，“不舒服？”

沈徽林搖頭。

項明崢低頭看著帶著疲憊的臉，指尖掃了下纖長的睫。

在他眼里，那個小公司不值得這麼累，可偏偏投了十二分的專注、十二分認真。

車子一路回了公寓。

項明崢跟著一起上樓，七七這幾天都待在林檀那里，公寓里很安靜。

兩人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彼此上的沐浴味道很相似。沈徽林被他攬在懷里，后背被他一下一下順似的。

睜開眼睛看他，只見他微闔著眼，臉上沒什麼多余的緒，淡漠中多了一些平和。

沈徽林了一下，他又攬了幾分，“林林。”

“嗯？”

“給自己放一兩天假。”

沈徽林沒有作聲。

項明崢說：“再這樣熬下去，你得走在我前面。”

沈徽林聞言，愣了一下之后，抬手掐他胳膊，“讓你咒我。”

項明崢捉住了的手，放到邊淡淡吻著，“說真的，好好休息幾天。”

那晚他們什麼都沒做，沈徽林靠在溫熱的懷里，一覺睡到早上九點。

睡醒之后恢復了一點兒神，吃完他從外面帶回來的早餐，又接了下屬打來的電話。

聊了幾分鐘后從臺回來，項明崢還坐在沙發里拿著七七的益智書看，兒書籍，他看得饒有興味。

沈徽林走過去問：“中午一起去外面吃飯？”

項明崢挑眉，“怎麼，約會啊。”

沈徽林垂眸看他，“是呀，去不去？”

“去。”項明崢輕輕一笑，將人帶到自己的上，了的后頸，說：“吃完這頓再吃下一頓。”

他專往的，沈徽林跌在沙發里，很快兩人便覆蓋在一起。

項明崢細細的吻著，齒移，“帶著七七一起。”

沈徽林扯著他的襯衫，“沒空，最近在上中文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