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箏嘲笑夠了就不管他了，宋硯見要跑，也拿手了的臉。他手大，一抹下去柳箏大半張臉都沾了灰水，擡手臂去，還沒好他另一只手又過來，招架不住，便想掬水潑他。

王初翠趕出聲制止：“箏箏！別欺負一個病人。他本就了傷裏虛弱，你再帶他玩水玩著涼了怎麽辦？”

柳箏“哦”了聲，散了手裏捧著的水，蹲下重新洗手洗臉。洗到一半，臉上落下來個綿的帕子，宋硯正認真地給著臉，力道輕，輕到了惹的地步。柳箏往他膛看了一眼，撇開他的手：“你自己吧。”

“我手笨，不好。”宋硯將帕子遞到手裏，“箏箏，幫幫我。”

柳箏看了眼王初翠，王初翠揚下示意趕的，哪能總欺負人家。柳箏接了帕子，卻沒他那麽溫，起直接展開鋪他臉上，從上到下從左往右一通。

宋硯沒想到會這麽，被迫仰著頭任扶著自己的耳朵和側頰來回。完了柳箏拿開帕子一看，宋硯的臉被生生紅了，漉漉的眉睫略有淩，眼睛裏也含了水。他還笑：“幹淨了嗎？”

柳箏被他的蠱到了一瞬。

宋硯晃晃的手臂：“幹淨了嗎？”

“沒有。”柳箏避開眼，把帕子放盆裏滌兩遍撈出來擰幹，又揪了他的耳朵扶住他的側臉，把帕子往他臉上一蓋，沒半點憐惜之意地來回糊著。

掀開看，他眉眼更了，鬢角先前抿得一不的碎發也沾了點點水珠。他見端詳著自己的臉，又問：“還沒幹淨？”

柳箏發覺自己是有點兒壞，他越無辜越可憐就越想欺負欺負。面不改地洗著帕子：“你弄得太髒了，很難洗。”

“明明是你的弄的。”宋硯閉了眼，等再用那只的手在自己臉上興風作浪。

柳箏細看他閉眼等的樣子，挲著手裏涼的帕子，心裏有種異樣的沖。不他臉了，給他沾了幾水珠，放過了他快要燙的耳朵。

宋硯眼睫睜開眼，柳箏把帕子丟給他，把木盆涮了涮放到牆邊立著控水，回往廚房走。回頭找尋宋硯的影，剛一側臉就看見了他，便不甚自然地道：“走吧，幫姥姥做晚飯。”

王初翠已經把木樨糖心糕蒸好了，玫瑰餅還在油鍋裏低溫慢炸著。柳箏拾了兩塊熱騰騰的糖心糕，一塊分給宋硯，一塊自己一口一個地吃了。宋硯細品著裏面的木樨花糖心，眼睛都彎起來了。柳箏倚著竈臺問：“你喜歡桂花？”

“喜歡，好喜歡。”宋硯問，“我能不能再吃一個？”

王初翠笑道：“跟我們客氣什麽呀，喜歡就多吃點！但也別吃太多，一會兒還要吃晚飯的。”

柳箏則道：“你付過錢的，安心吃安心住就是了。”

柳箏吃兩個就嫌膩了，宋硯一連四五個下肚，王初翠不得不把盤子移遠些：“我看老夫人對你嚴格些也是應該的。”

宋硯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柳箏把籃子的黃皮拎出來剁了，因為知道宋硯見不得腥，是王初翠買的時候直接在攤上讓人幫殺好了帶回來的，一直用荷葉蓋著。柳箏邊剁邊道：“我先前聽賣花的說他家院子裏種了五六棵桂花樹，一到秋天滿院子裏飄香。姥姥，等過個把月花開了，我們去他那摘點回來做花吧。咱們去年做的來的時候只帶了兩壇子，早要見底了。這是炒了吃還是燉湯？”

“燉湯吧，給爺補補子。得問問他是什麽價啊，也不知道他懂不懂怎麽摘，有的人不講究，直接把花一把捋下來，可糟蹋了。”

“我意思是我們親自去摘。”

“我也想去。”宋硯跟著柳箏忙前忙後，給遞勺遞鏟子，“帶上我吧，我功夫好，我可以在樹頂上摘。”

柳箏沉默了一會兒，現在才六月末，誰知道到八月份他們會是什麽景？

王初翠就沒想那麽多：“好呀，爺的武功可比箏箏的三腳貓功夫好多了，肯定能讓我們省力不！”

柳箏把洗淨放進陶罐裏，擱了蔥姜燉煮，又挑了塊沾帶痩的給剁碎了，拿出昨天沒用完的面筋球出來，用筷子出一個小，把拌好的餡一點一點塞進去。宋硯在剁的時候不上手也不上話，想幫王初翠添柴燒火卻無法準控制火候，現在終于等到一個自己能做的活兒了，也洗了手學柳箏給面筋塞。

柳箏瞥他：“看生你不怕嗎？”

“在你們邊這些有什麽好怕的。”

柳箏看向他的手。宋硯一手持球一手持筷，出來的孔小，塞進去的卻滿滿當當，最後塞好了放到盤子裏，整個球圓圓滾滾的。

柳箏笑他：“原來你更適合做這種細致活兒。”

經一誇，宋硯角忍不住上揚：“我什麽都可以幹的，只是暫時需要學而已。”

“廚房裏要學的東西可多了，你連鹽和糖都分不太清呢。”

“……我已經能分清了。”

“那下頓飯就讓你來做做看。”

“箏箏，你這孩子，”王初翠瞪一眼，“說了別欺負客人。”

柳箏不以為然，塞完最後一只又差使宋硯把籃子裏的豆芽洗了。宋硯什麽都聽的，洗了足足三遍。

柳箏起鍋燒油，先將面筋塞做了，又炒了個芹菜和兩道小菜，遞給宋硯讓他端上桌去。湯還得燉好一會兒。

王初翠炸完玫瑰餅幫他們把竈臺收拾幹淨，拿碗筷的時候才想起來問馮策怎麽還沒回來。

“不用等他，他應該還有的忙。”宋硯拿帕子著手，語氣雖輕松，心裏卻有幾分沉重。朝堂上的事遠未結束，國公府的麻煩也沒能解決。

吃完飯柳箏先洗漱上了樓，宋硯回到客房，沒多久馮策帶著幾個拎了大包小包東西的暗衛從院外躍進來了。幾人放下東西就繼續回各守著了，馮策關上門，喜滋滋地把兩個大冰鑒搬上來道：“剛讓人從冰窖裏挖出來的，以後每天都讓人送來幾份。這天可太熱了，這屋裏還悶。”

“你出去這半天，就為了這個？”

“那哪能啊！”馮策又掏出一只大籃子，裏頭放了不新鮮瓜果，櫻桃葡萄荔枝應有盡有，他一一倒進了兩個冰鑒裏，“嘿嘿，還有這些呢。”

宋硯都懶得看他了：“府裏和莊子裏怎麽樣了？”

“哦，沒什麽大事，侯爺想換了莊子裏的人，我照您先前代的把那幾個都安進去了。章閣老讓我跟您說聲，湖廣那的事他跟徐亦已有了把握，聖上還算聽勸，讓錦衛和東廠的人繞開馬志才親去探查，隨時準備剿了楚王，不日應該就會有消息傳回來。不過，北邊兒那又有點靜了，韃靼又請求通貢，聖上直接命人在邊境就把人斬了，阿古拉氣得鼻子都歪了。對了，府裏要辦賞花宴了。”

說到這馮策臉有些凝重：“定在了七月七，好像是老太太讓二夫人特地為您辦的，到時候各家貴都會來赴宴……”

“我不回去，他們難道要隨便挑個人出來和一間空院子親嗎？”

“唉呀，這都不算事兒，您別放心上。誒，爺，今兒學得怎麽樣啊？”馮策岔開話題，嬉皮笑臉起來，“是不是還有意思的？”

“都在這。”宋硯指了指床下，“給我拎到外面去燒幹淨了，我不需要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