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柳箏意料的是，翌日跟姥姥賣完豆腐腦坐在鋪前算賬，顧府的馬車就在們門前停下了。

齊花間那場司打下來，西街巷五十裏開外沒人不知道柳箏和國公府世子之間的關系了。和這個消息一起往外發散的，還有柳箏的份。

誰能想到京城一個小角落裏賣豆腐的小娘子竟跟顧家有這等關系。雖說顧家和國公府是完全沒法相比的，柳箏也只是顧觀夫人的徒弟而已，但顧觀是出了名的剛正清流，誰在他面前不得客客氣氣的？柳箏要投奔的親戚原來是他們。

這下是更沒人敢惹柳家了。衆人心裏默默慨，怪不得那日們有這等底氣，說什麽都不肯放過齊花間。

柳箏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下了階相迎，車簾後最先出了顧尋真那張活潑的臉。羅淨秋跟著下來了，顧竟守在馬車旁靜靜地看著們。

顧尋真一見到柳箏就去抱，柳箏一看到先生皺的眉就張得手心直冒汗：“先生……”

王初翠見到他們驚喜得不得了：“啊呀貴客貴客！羅先生你們稍等，箏箏啊快去倒茶！我，我馬上買菜去，今兒你們一定得留下來吃個飯！”

面對王初翠的熱，羅淨秋不自然地笑著回應了，等一走，就沒忍住對柳箏板了臉：“他呢？”

顧尋真松開柳箏去拉羅淨秋的袖子：“娘，咱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的嘛，好好說話！”

柳箏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看向顧竟。他到底怎麽跟先生說的，竟把直接給氣來了……要知道為了顧師丈，一向很出門。

顧竟立馬擡起兩只手喊冤：“我照你原話跟我娘說的，我娘完全是因為擔心你而生氣，可別以為是我說了啊。”

“箏箏，我問你他人呢？”羅淨秋上這麽問，實則本等不及回話，直接繞開就往裏走。

柳箏趕追上：“先生，您且聽我跟您解釋！”

羅淨秋年輕時候也算得上是個俠，行事一向風風火火，嫁給顧觀後才被迫溫嫻靜下來。現在氣直沖腦門，進了屋就一腳踹一個門地找顧竟口中那個野男人。

一路踹到客房，看裏面的陳設就知道踹對了，只是裏面沒人。羅淨秋怒氣沖沖地扭過頭來，看見了站在院門前的青袍年。

年襻膊綁袖，白淨的手臂上水珠瀝瀝，左腕戴了墜鈴鐺的紅繩，與他的氣質很不相符。只看他臂上，羅淨秋便知道他武力不低。一襲青袍穿得整齊，因還未及冠，黑發半披在背，更襯得他面如冠玉。

他任他們毫不客氣地打量，微笑俯行禮：“晚輩宋硯見過羅先生。”

他彬彬有禮，倒弄得羅淨秋沒發火了。冷笑：“世子好大的雅興，還真放得下段天化日之下衫不整地引良家？”

柳箏臉通紅，沒想到羅先生會說得這麽直接，在後面小聲道：“不是……”

“一會兒有你好審的呢，別。”羅淨秋兇一句。

畢竟長輩在前，被這般評價宋硯的臉也微微發了紅，但他依然笑容得，側看了看院落，開始拆襻膊理袖子：“先生誤會了，我只是為了洗不得不綁起雙袖而已。”

羅淨秋看了眼院子，晾繩上的確掛了不服，井旁還放著搗杵和木盆。

皺了眉，不信堂堂世子真會紆尊降貴地給人洗服。多荒唐！

“有的話阿竟都跟你說過了，您份尊貴，我不便多言。不知令堂和令祖母可知你在此地樂不思蜀嗎？”

宋硯垂眸：“先生折煞晚輩了，晚輩只是箏箏的郎，怎敢稱在您面前托大。至于他們，他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宋硯笑了笑，語氣雖恭敬，眼神卻無畏地看著：“我是我，他們是他們。我箏箏，願意一輩子給做郎。”

聽到他在羅先生面前這麽表白，柳箏恥得想找個地鑽進去。旁邊顧尋真一臉不得了地撞了撞，還想調侃。

“哼，可過幾日國公府就要為你定親了，你擺得了他們？”

“當然，您可靜待。”

羅淨秋來時憋的一肚子罵他的話都被他這平平淡淡的三言兩語撥得幹淨了。但想到箏箏一輩子的幸福問題，不打算輕易就把這茬揭過去，叉著腰準備重新組織語言罵他一頓。

宋硯理好袖子輕輕振了振，喚來了一直躲在角落裏不確定自己合不合適面的馮策：“把我的令牌都拿出來，周圍所有人，也都出來。”

馮策懵了：“啊？”

“去。”

馮策急得撓頭：“所，所有令牌，包括那些？”

“嗯。”

馮策趕去了，沒一會兒，臉沉沉地抱來了一只玄鐵雕虎的匣子。

宋硯掏了鑰匙打開，親自捧了走到柳箏面前，到手上。

柳箏不解：“給我這個幹嘛？”

“這是我所有可支配的私衛影衛和部分護衛軍，最底下有我可調的所有力量的名單。我本打算在你很我的時候給你的，不過也難說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了。所有口頭上的保證，的確都難以令人信服，這些是我家命所在，我想今日就都給你。從此我的命屬于你。”

這匣子本就很沉，他這些話一出口，柳箏更覺得沉到拿不了，遞還給他道：“我不要，我要也沒用。”

“收下吧，箏箏。”宋硯轉看向一一出現在院子裏的影衛們，“他們都認得你，見你如見我，不論什麽時候他們都會把你的命看作第一位。不久後我的確要做一件兇險事，不做我無法離國公府，無法救娘親出來。明確地說，賞花宴于我而言是個很好的契機。萬事皆已備，我有信心一定能，但實際結果如何，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

他把鑰匙也塞進了柳箏手裏，圈著的五指讓握，眼睛裏仍是笑意：“事之後，我會永遠追隨你，生生死死都跟著你，直到你厭棄了我。收下吧。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保證。”

柳箏覺得懷裏的匣子太重太燙手，承不了。避著他的視線問：“可沒有這些東西，你如何調他們呢？平時行事不會擾嗎？”

宋硯笑道：“他們當然是認我這個人。”

“……我還是不能收。”

“咳，你就收下吧。”在旁邊一臉震驚看半天的羅淨秋這時發話了，態度沒先前那麽冷肅了，“就當是讓我放心。”

柳箏詫異地看向。這是改主意了？改得也太快了。

不過先生既開了口，柳箏選擇聽的話，抱了匣子握了鑰匙。

顧竟扯了扯羅淨秋的袖子：“娘，您這啥意思啊？你不管小箏箏了啊？”

羅淨秋不理他，對宋硯道：“你們還年輕，甚至可以說還小，很多事都想得太簡單了。但願你日後回想起今日不會後悔。”

“怎麽會後悔呢。”宋硯挲著柳箏的手，“我對箏箏的，永遠都會是最拿得出手的。”

他又看向顧竟，畔噙笑：“沒人能比得過我，沒人能替代得了我。”

柳箏收了令牌，宋硯讓院子裏的影衛都回去了，和柳箏一起引羅淨秋他們到正堂坐下喝茶。王初翠買完菜回來了，還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歡歡喜喜地進了廚房做飯。

羅淨秋有話想和柳箏單獨說，宋硯會意，領著馮策一起進了廚房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