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溫禾安進過不傳承, 有前輩曾揚名九州,在歷史長河中留下濃墨重彩的筆畫,傳承中不僅有進修為的笈, 還有遍地的靈粹靈石, 各樣珍寶,也有前輩籍籍無名,留給後人的,唯有一段故事,一點來自前人的肺腑之言。
但進帝主的傳承, 是第一次。
和從前每回一樣,從靈戒中取出壺酒, 取下瓶塞,將酒傾灑在跟前土壤表面, 默了兩息, 將東西都收回去,無聲打量起四周來。
沒進來之前, 傳承外異象芳草連綿, 綠茵無垠,給人種靈魂被洗滌的心曠神怡之, 溫禾安當時便覺得舒服,進來後這種覺更為鮮明。
傳承裏有乾坤,腳下是綠地, 長到腳踝,隨著微風起伏而規律曳,凝目去, 天空湛藍,連雲都沒幾片, 像一汪沉著底的湖水,也像亮的鏡面,而高低起伏的平地山丘間,綠意湧波浪。
遼遠開闊,得像幅心著墨的畫卷。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想象中會出現的東西,祭壇,法陣,人的本源帝氣。
溫禾安第一次覺到這樣的生命力,因為太過洶湧強勁,甚至帶上了些微沖擊。在綠草中走了幾步,走到前面,發現有片禾田,又依次辨認出了不草藥,植株,烏木,走了一會後發現不對,蹲下來觀察著眼前綠茵茵的植株,半晌手折了一把。
草分離的牽扯聲響在耳畔,極為真實。
可真正斷在溫禾安掌心中的那截卻在一息後默默湮滅,剩下兩縷純的靈力,將這兩力量繞在指頭上湊近看,修習百年,第一次發現靈力竟能擁有。
翠綠。
好似草碾碎後出的。
帝主是唯一一個得到了九州認可的存在,除自實力外,同時控有天地之力,有各種難以想象的神通亦在理之中。溫禾安就著半蹲的姿勢眺這片漫無邊際的原野,毫無疑問,這是非常龐大的力量。
是份十分大方的饋贈。
在想自己要如何利用這份力量。
如今修為已經到了九境巔峰,九州上至七旬老叟,下至五歲都知道,天地間聖者稀,因其他境界只要機遇夠多,家境殷實,有的是辦法揠苗助長,搏不著個裏子,至也掙個鮮的面子,唯有兩道分水嶺難以逾越。
一是尋常九境與開了第八的九境,二是九境巔峰與聖者。
這兩道鴻靠不了外,只能靠自己,秋水能有一點穩固第八的作用,便被奉為絕頂珍貴的寶貝,這麽多年來,在家因它壁的人數之不盡。聖者則完全沒辦法,你自己悟不到那道東西,沒有時間的沉澱,再怎麽折騰,砸多寶貝都是白忙活。
一個聖者便足以支撐起一個世家門庭,像三大世家,聖者不過三四個而已,就能鼎盛千年,累世不衰。
由此可以窺見晉聖者的難度。
溫禾安霎時間想到了許多東西。帝主不會不知道進來的人都是怎樣的修為,傳承的力量足以讓他們無限近聖者,至對走在最前面的四人而言是這樣的——帝主想讓他們盡快晉聖者?
頻頻作,還有陸嶼然突然提及的妖化,溫禾安從中嗅到了濃郁的謀氣息,想來帝主之力此時出現,絕非偶然。
溫禾安沒有遲疑許久,在轉遍周邊,得知除了這片浩瀚洶湧的力量外再無它後屈膝盤坐下來,心無旁騖地結印開始吸納這力量。綠靈力起先分為十縷,跟線般連接上垂在膝蓋上的手指,源源不絕地流進。
溫和,帶點涼意,像薄荷葉的接到驚起的。
溫禾安起先算好了,只擷取一小部分力量,用以彌補上次兩場大戰後的虧空缺口,同時也想試試這份靈力跟別的靈力有什麽不同。
結果真有不同。
靈力越聚越多,漫山遍野的草隨風拂,又在風中消散,化作純力量朝一個方向湧去,不止十指,溫禾安整個人了綠的漩渦。
皺了下眉,發現它們著筋絡游走,躥進裏,將上一些沉疴舊疾療愈,似乎要為重新凝聚一軀,發現做不到後又改變了方式,汲取大量靈力附在每塊骨骼上,麻麻,仿佛織了一綠的玄奧法陣,要將力量悉數積澱儲存,又好似要鎮住某些蠢蠢的東西。
修為也在這種鯨吞般的行為之下緩慢攀升。
日升月落,朝來暮往。
不知過去多久,修為卡在某一道十分明顯的坎上,難以再進分毫。
溫禾安睜開眼,舒展軀站起來,對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實際上,現在能對他們起作用的傳承之又,有吸引力的東西無非就幾樣,要麽修為提升,要麽聖者之,能得到其中一樣,已經是莫大的機緣。
攏了攏手指,覺到久違的沛力量,狀態比最為巔峰時還好上幾分。
能得這樣的結果,溫禾安很滿意了。
擡眼往前看,只見綠源一大半都已經被自己吞沒,留下黑的潤土壤,還剩下小半的綠植定在風中,等著人采收。
沒有遲疑,祭出了玄音塔。這座鮮豔到妖異的小塔前不久吞吃了兩道聖者之,才消化完,現在周戾氣滔天,甫一出現在半空中,就被綠意裹挾,遇到宿敵般掙起來。
溫禾安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
這座塔將很多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悍匪般狂放不羈的做派,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它一邊“吃”力量一邊往外吐。
等它艱難將那些綠靈力吞進肚子裏,四角邊上的鈴鐺發出痛苦淩的震聲,最底層的那層塔隨之變作鮮亮的綠,與頂端的紅作配,著格格不的稽。
溫禾安將小版的塔束在掌心中應了會,發現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一直以來,這座塔攻擊力不菲,但第一任主人影響太深,有很深的邪,越來越壯大的同時,邪越來越重,一直擔心它會失控,現在綠意湧進來,直接將邪削除一半,控起它來,更為得心應手。
汲取完全部力量,溫禾安在傳承中走了一圈,仔仔細細地看,觀察,生細致,害怕會錯過這位前輩冥冥中給出的信息,直到搜了三四遍後確信沒有,這才收拾著準備出傳承了。
就在腳步踏出傳承,外界天在眼前乍瀉的一剎那,懷中突然掉下個東西,冰冷的金屬質,上面還有突起的文字,眼皮一跳,作迅速地將東西塞進了袖子裏。
在六座傳承歸屬塵埃落定後,境深的人散了一大半,傳承時間短至幾日,長至數月乃至數年都沒準,誰能有這空閑看熱鬧。留下來耐心等候的只有幾家隊伍。
天都,王庭,素家和九十窟。
商淮得知了陸嶼然下的徹查令,也帶著巫山的隊伍先回了,走之前給溫禾安和淩枝都發了消息,說們出來了發個信息,如果時間和形勢允許,給們辦一桌“慶功宴”。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幾人這麽快就出來了。
最先出來的是淩枝,自打那日一手空間將溫流與江無雙坑得目眥裂後,家家主算是在世人面前揭開了神面紗的一角,天都和王庭的隊伍恨極了,見渾輕快,恍若進去休養了十餘日,養得珠圓玉潤,臉頰燦燦生,顯然是得了不小造化的模樣,一個個凝眉沉目,氣氛一時僵滯。
反倒是看出了眉目,得了好的九十窟,有人走過來和淩枝談,淩枝聽了兩句,略一掀眼,視線從商淮的談界面中轉到眼前之人的臉上,揚眉問:“你是李逾的師尊?”
這可把寒山門門主問得懵了一下,面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家主,他愣是有種自己是晚輩的錯覺,當即一捋胡須,一頷首,道:“是。正是。”
“你謝錯人了。”淩枝說:“把李逾提上去的不是我,是溫禾安。我跟他又不,我幫他做什麽。”
想想還在後悔,覺得當時時間太倉促,應該在李逾和素瑤,或是溫流和江無雙之間選一個甩出去,再將商淮拉進來的。商淮得了好,還知道回報呢。
寒山門門主睜大了眼睛。
李逾後腳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他眼皮不由跳了下,朝老臉快要丟盡的寒山門門主道:“師尊。”
寒山門門主頓時顧不上其他了,李逾這次大出風頭,連聖者都過問了,他在老對手萬枯門門主前揚眉吐氣。他現在迫切想要知道李逾在帝主傳承中得了什麽好,能不能他從此立足,又能不能他收收心,重振九十窟。
淩枝見了李逾,不由掃了兩眼,替寒山門門主問:“如何?這次收獲可還滿意?”
“我這人不貪,天上白來的東西,怎樣我都滿意。”李逾不鹹不淡地回,指腹著掩于袖角下那半塊符牌冷的一角,長眉微斂,不知想起什麽,說:“明年與家的合作究竟能不能,你給句話。”
“你突然用那麽多是要幹嘛,替九十窟收複周邊城池?突然有幹勁了?”淩枝好奇地瞥了眼,才道:“不知道。明年的事明年再說,你現在就想敲定,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行,你加錢。”
“加多?”
淩枝毫不遲疑地比了比手指,寒山門門主還懵著呢,越來越看不懂年輕人的流方式了,李逾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他看著淩枝那幾手指,冷笑了聲:“你這是加錢還是搶錢?知道的聽你說是老朋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對付生死仇敵。”
“我聽溫禾安說了,你給開的可不是這個價。”
淩枝毫不心虛:“你和肯定不是一個價,但你去問問天都,我給溫流開的價,腦子就能完全清醒了。”
最後哼一聲,不大耐煩:“不,隨你。不用,你也可以找林十鳶定雲車嘛,你聽聽的報價,就知道我對你多良心了。”
李逾摁了摁眉心,一句話都不想再說,才提腳就走,卻見最後兩座傳承中前後腳同時撕出一道口子,溫流與江無雙也出來了。
怎麽這傳承時間這樣短?
與淩枝和李逾的高深莫測相比,這兩位臉不太好看是擺在明面上,誰都能看出來的。
溫流的不開心源于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又被擺了一道,這段時間,在溫禾安手上丟過的臉面比從前百年加起來還多,至于在境中的收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得到了一件聖者之以及一卷心經。
算來算去,也就只有這些東西了,在第二的位置,憋屈固然歸憋屈,但想來跟第一也不差很多,就算是第一,帝主給的也不可能是巫山神殿那種層次的東西。
更不可能讓他們突破到聖者。其他的,也不缺什麽。
想到這,溫流用餘掃到了江無雙的神。這人笑面虎做久了,惻惻的,好似整個九州就他最聰明似的,好幾次和說話都惺惺作態地嘲諷人,為什麽會被溫禾安這樣,該長長心了。
溫禾安就是那種心思毒到讓人防不勝防的,本不會按照常理出牌,之前還有顧忌,現在本就是腳的不怕穿鞋的,又特別會謀算,一算就算到底。
這次之後,他也該知道,沒本事就別怪氣了,究竟是誰要長長腦子。
江無雙最注重臉面,他現在回想之前說的每一句話,尤其是對素瑤說的,都覺得像是掌隔空拍在自己臉上,難以接的恥辱。他在這第三座傳承中,可以算是毫無收獲,倒是找到了什麽祭壇,一疊符咒和一口靈氣泉,但這東西有個什麽用?平平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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