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待煙花燃盡, 滿城恢複寧靜,溫禾安單獨見了素瑤。
後者鄭重其事地朝道謝,事到如今, 什麽勢無需多說, 溫禾安先問:“明日正午,風雲會開始,王庭會安排所邀賓客住靈山高閣,你去嗎?”
“去。”
素瑤咬貝齒,艱難說:“我們這種與王庭走得近, 幾于明面上站隊的世家,都得給這個面子。”
溫禾安對這裏頭的規矩門清, 點點頭,直接提要求:“把江無雙邊的心腹引出來, 做得到嗎。”
素瑤目一怔, 繼而回神。
在今夜之前,和江無雙或是王庭之間, 還存在著許多條路可以走, 但今夜之後,這些可能通通碎。
不想跟王庭為敵, 可王庭將選作三十二人中的一個,必定不是倏然心來,上有什麽其他人沒有的東西……王庭看中了這個, 除非整個計劃完全崩盤,否則境很是危險。
然而上了的船,要下來談何容易。
素家的況很現實, 一目了然,沒有聖者撐腰, 能有多自保能力呢。靠自己,短時間想到撼王庭的地步,不如直接抹脖子來得痛快,那只能找外援,找誰?天都溫流?而今形勢讓接到溫禾安和巫山,也只有這條路最為穩妥。
這也是那樣著急想和陸嶼然扯上點聯系的關鍵。
作為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巫山既然查到了,自然不會想讓王庭得償所願,他們會破壞所謂的三十二人陣法,在這點上,素瑤和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需要盡全力配合他們,幫他們就是在幫自己——巫山破壞不了這個計劃,沒人會死,但就不好說了。
應該慶幸自己還有同盟。
“可以。”
素瑤定定神,冷靜地應下了這個無比艱巨的任務:“江無雙邊有兩位心腹,長年幫他做事,一位蕭粟,一位蕭凜,蕭粟修為在八境,蕭凜九境。後者過手的事多,幾乎不離開江無雙,我可以想辦法把蕭粟引出來。”
溫禾安將自己的四方鏡給,素瑤注了自己的靈力。
“我不會去靈山高閣,那邊的況隨時聯系我。”道:“手之前和我說。”
素瑤應下,兩人本就不,寥寥幾句說完就沒有能搭的話。
輕手輕腳準備出門,徐遠思還在門口等著,行至半途,猶疑後轉,與後清雅子相,尋了個很聰明的問法:“今夜我問的話,是不是冒犯帝嗣和二主了。”
就算沒有親直白的作,有的人之間就是會有種難言的氛圍,再說,那幾人的視線,不是沒見到。
溫禾安垂于側的手指慢慢無意識收,神不變。應該否認,若是認下,方才在外面就該幹脆大膽地應,但最終,側首去看花瓶裏的花,沒有說話。
人生中屈指可數的逃避姿態。
素瑤懂了,心中訝異的同時也覺得理所應當:“二主放心,我有數了,以後會注意。”
出去後,徐遠思立馬就進來了,見素瑤的背影,問:“怎麽樣。你跟說什麽了,答應了嗎。”
“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溫禾安將四方鏡拿在掌心中翻弄,一時沒有說第二句話,過了一會,垂下眼瞼,不知道是問徐遠思,還是在問自己:“你之前說,三十二陣線陣時,需要至十五位八境傀陣師控,王庭會讓他們分開嗎。”
為了保險起見,肯定是會的。
說不定王庭已經安排好了傀陣師的站位,只待那時將他們一個個安排到位。
“如果突然發生不曾預料的急況,傀陣師不立刻蜂擁而上,這三十二支隊伍就可能再也湊不齊,這次前功盡棄。你說,他們還會在意傀陣師的位置嗎。”
顯而易見,不會。
但徐遠思沒吭聲,他實在想象不出那是個什麽場面,讓王庭覺得“十萬急”“手足無措”,這不是別的地方,這是雲封之濱!是王庭的主城,三位聖者都在這裏。
他察覺到不對,警惕地開口:“你想做什麽。你悠著點,別讓聖者出手。”
“現在心靜下來了?”
溫禾安覷他一眼:“之前不是火急火燎的?”
“急啊,但再急也得以保命為重。我不想人沒救到,自己栽了。”
溫禾安勾勾,保命為主,不著急,這也是一直以來對自己說的。
獨一人,不能跟百世底蘊的世家抗衡,要絞盡腦把控中間的度,小心翼翼算著眼下的路,不敢太過火,待晉升聖者才能真正松一口氣,因為後沒有任何倚仗。
而還有著自己希冀的生活,想讓瑯州城築起堅實的地基,以它為中心,擁躉一方,漸漸發展安樂之鄉,沒有殺戮,戰,數不盡的鮮和骸。妄圖以一人之力,改變九州一部分。
這些事都要慢慢來。
不是急躁的格,相反很有耐心,的人生才起步,如旭日驕,正冉冉升起,擁有著極高的起點,什麽事都等得起。
以為等得起——巫山已經手追查妖,世家對世家,在一邊觀就好,風雲會還有這麽多天,會先讓素瑤探查出徐家人的位置,用點計策,讓大家彼此之間通個氣,趁將人撈出來,這道夭折。剩下的,只需要讓月流盯著溫流,自己盯著江無雙就可以,當務之急是治上的妖,以及找出百年前那場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然而現在告訴,人生極有可能在短短兩個月被定,生命隨時走到終點。
有些事,沒法再徐徐圖之,沒法慢慢等。
需要加快步伐,必要時候,為求速度,只能以涉險。
徐遠思走後,溫禾安去隔壁院子裏找了淩枝。
今夜繁星閃爍,彎月如鈎,淩枝躺在院中,竹編躺椅搖出一道嘎吱嘎吱的規律聲響,但為自己打扇的作已經不規律,越來越慢,最後手腕一垂,扇扇尖險些落地。
溫禾安見狀彎腰半蹲下來,掌著的手腕,帶著扇面劃幾下,這靜輕而有力,淩枝睜開眼睛,知道是,抿抿:“你都來做這種事了,我不敢想你接下來要拜托我的事有多棘手。”
溫禾安笑,只是笑意很淺,彎起的眉眼比月更顯靜默:“你了解我。”
淩枝將扇子回來,撂到一邊,慢慢嘆息一聲:“實在難得見你這模樣,你這是有什麽顛覆九州的計劃,說吧。”
們相識于彼此最大權在握之時,相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幾乎不會有公事上的涉,溫禾安知道堅持的原則是什麽,幾度風口浪尖,生死關頭都不曾開口向求救。
真等到開口的這天,淩枝這樣的格都覺得忐忑。
“溫家聖者會對我出手,我原本想用小塔對付,撐過一刻鐘,等自行退走。”
溫禾安著不遠茵茵綠草,不瞞自己的想法,聖者著由渡口組的中心陣線,只能在自己的轄區活,這是的保護傘,在自實力不夠的況下,沒想跟聖者。
“但我現在不做這樣的打算了。”
淩枝角了,很心氣和地回:“我看出來了。”
“阿枝,我需要你出手,用空間。”
溫禾安將頭挪回,看著淩枝,前所未有的專注,眼睛裏有一種很深的,淩枝看不太的緒,那東西得人心中沉甸甸。
問:“幾次。”
“兩次。”溫禾安回答:“一次將攻擊法挪到王庭主城。一次將傀陣師運送出主城。”
淩枝從躺椅上坐直了,睡意彌消,像是提示危險一樣跟確認:“你想讓天都聖者從攻擊你,改為攻擊王庭主殿?你——”
驚疑不定,覺得實在太大膽。
“是的。”溫禾安低聲和說話,眼眸黑亮,燃著一星火:“阿枝,事太多,我沒法再等了。”
溫家聖者出現在王庭,自知出手時間有限,又知道上有聖,不論是為立威嚴,還是為速戰速決,力求一擊斃命,出手絕對是真格的,這樣的攻擊力道若是倏然將至毫無防備的王庭主殿,那些人連出聖的時機都不會有。
此時九州群豪齊至,天下世家來了一半以上,無數雙眼睛盯著呢,王庭能放任主殿坍塌?塌了之後,裏面那麽多東西,見得人的見不得人都要出來,他們不敢。
因此聖者會出手。
王庭有三位聖者,但衆所周知,其中兩位年齡很大了,因此守著九州西北境偌大地域的中心陣線的,是那位年紀稍輕的,溫禾安猜,現在王庭當家做主,時時關注著進展的,是那兩位老聖者。
這是左右他們生死的關鍵,是重中之重,不容許出任何意外。
所以會和溫家聖者對上的,也是這兩位聖者。
可若是他們已經年邁到油井燈枯,任何一次出手對撞,都會加速生命的流逝。
在他們出手的那一刻,他們一定要促這道,世上看熱鬧之人多,怕死之人更多,兩邊聖者無緣無故打起來,有些膽子大的還能強行鎮定,膽子小的,立馬就收拾著回去了,三十二道傀線至缺失十,難以湊。
王庭只能立馬,當場行,顧不得多穩妥蔽,會直接將傀陣師推出來。反正場面已經夠了,再一些也無人注意。
淩枝再出手將出面的傀陣師帶走,帶到溺海中,擺渡舟上。
舉世之,想要做這件事,唯有淩枝出手。
淩枝一骨碌盤起,溫禾安上有淺淡的果甜香,給人的覺從來溫雅靈秀,一不地看著,只是的眼睛能看世間絕大多數端倪,卻看不人心中所想,半晌,湊到眼下說:“發生什麽事了。你不是著急的人。”
溫禾安不知該說些什麽。
淩枝就不問了,眼睛黑白分明,怕頭腦發熱,十分認真地告知:“你說兩次,應該是已經算過了,以我現在的境界,空間也就能用兩次。但你怎麽辦,你這樣一攪合,天都和王庭三位聖者怒火之下,可能會同時對你手,我空間一旦用完,沒法給你傳到溺海。”
是。這就是兇險之。
也就是溫禾安,還能借助聖和聖者幾招,換做別人,連還手的機會都不會有,但再如何,年齡擺著,對付不了三位老怪。
“世間事,實力低些的人承擔的風險總要多些,這沒辦法。”按理說,溫禾安現在應該撂下這些事,但不能真當自己只有兩月可活了,了就是了,破壞它的機會瞬息即逝,而且——對這種東西沒有任何容忍度。
淩枝想著覺得有些煩,下意識挑別人的刺:“怎麽這些事要你攬,巫山幹嘛去……”
想了想,住了,跟溫禾安自己作為家家主得來的第一手新鮮消息:“其實陸嶼然速度還不錯,巫山已經在與各大世家族接洽,做大戰準備了。各地軍備,糧食囤積,都在加落實。他還是有魄力。”
巫山在世家族中有很高的聲,遠勝其他兩家。
這一戰會重新奠定九州的局勢。
溫禾安沉默了會,這等程度的大戰,死亡不會在數,但行,用妖,王庭如此肆無忌憚,誰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怎樣的事。和平從不是用皮子說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他們連妖都敢隨意用,就算不打,九州也早晚在他們手中。”溫禾安淡淡說了這一句,又道:“還有一件事,大概要借用一回家的名義。”
淩枝誒了聲,抓著扇子搖了搖,嘟囔著說:“雖說是王庭先挑的事,但你的要求可都不是簡單的事,按老規矩來,我給你打個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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