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傳承, 長空廖寂，焦土千裏，天幕被準地劃分為了兩半, 一半皓月皎潔, 如流銀傾瀉，一半烈日暴烈，如熾火焚燒，兩截然相反的力量擰有若實質的靈力繩索，嚴系在站在界之的人影上。

再溫和的力量, 積湧江洋，也不好承, 更遑論兩力量相生相克，并不溫和穩定。

陸嶼然進來已經幾天了, 別人進傳承或許是機緣, 是格外的恩賜，但對他而言, 只會是一個又一個必須闖過去的關卡。

不能退, 不能倒下。

帝主像在用為數不多存于世間的力量去雕琢一件足以為九州抵擋絕大多數風險的強大兵，他已經足夠優秀強大, 這種力量卻想讓他更加無堅不摧。每次出手，不是要增強什麽，就是要改善什麽。

果真, 又是一次殘酷的淬煉。

過程十分痛苦，但陸嶼然從來是個可以忍痛苦的格——他的第八“鎮噩”堪稱九州史上攻擊最強的八，那不是用來對付人的, 按理說也不是人的軀能承住的，但陸嶼然最終還是做到了。

現在傳承的力量仍舊在增強他的第八。

說增強不太切。

陸嶼然原有的第八一旦施展, 千裏所有生靈然無存，因為力量太盛，同時會耗支他自，而這次傳承意在改善這一點，能讓他據妖氣範圍與多決定第八的施展範圍和強弱。

在對付妖氣，鎮妖骸山脈這件事上，陸嶼然沒有選擇，唯有接。他的後就是九州，是巫山數以萬計的族人，他的父母親人，好友。

現在還多了個尤為特殊的的人……

陸嶼然能察覺到商淮的命牌芒已經黯淡了大半，如風中火燭，昭示著外面況到了何其糟糕的地步。

他眼皮沉得很，對疼痛已經麻木，但仍有本能反應，汗水過眉，在他擡眼時滴到眼睛裏，疼，渾脈絡撕扯糾纏，劇烈跳，第八完全混，像一片被推翻重建的廢墟。

艱難站起來，天地間似乎隨著他的作響起鎖鏈撞的清音，他疲憊至極，啞聲說：“出去解決一下。”

“——等下回來。”

這次第八的擴張，他不願放棄，“鎮噩”的攻擊力如果可以控制，範圍小，準到個人，對戰時的優勢暫且不提……溫禾安的妖化，又多了一種遏制方式。

方法越多，他越心安。

但在他上的鎖鏈霎時沉下來。

這是不贊。

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這是其一。其二是，斷掉的傳承想要再續，那前面幾天的苦就白費了，他就算再回來，也不一定撐得住。

陸嶼然不再多說什麽，他願意忍，但從不是任由擺布的傀儡，確認說不通之後，雙腕一，手指舒展，手背上倏的迸出青筋，他擡眼向結界外，吐字：“現在不出去，要等外面人全死了被人出去嗎？”

話音落下，驚人的力量開始沖撞結界。

傳承之力不會過分阻止他，怕他傷上加傷，很快結界由裏至外碎裂，只剩最後一層時，悉的靈力湧進來一，因為太悉，就一點也被陸嶼然捉到了。

他聽到了的聲音。

半晌，陸嶼然的靈力往回攏，束回掌心，他垂眼，緩緩扯了下角，回到原來的位置，雙臂一，朝半空中輕聲說：“來。”

兩力量蜂擁而上，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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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外，四周闃靜，靈力湧間肅殺，抑。

時到今日，經歷太多變故，只要遇上溫禾安，板上釘釘的事都能翻個面來，比見了鬼還邪門，溫流心被狠狠磋磨過，現在環著是真的只想冷笑：江無雙這沒用的廢，以為他多厲害，是，嘲笑別人有一套，當頭烏認慫也厲害。

自以為是，還沒人領。

但沒再說什麽，被鎖在溫禾安的氣機裏，讓心火燎燒，殺氣騰騰，言簡意賅地和江無雙對了個眼，說：“一起上，殺了。盡快，能不能行？”

對來說，殺了溫禾安和破壞陸嶼然的傳承同樣重要，不能再忍一次被溫禾安耍得團團轉的事發生了，為九州的笑柄不說，已經懷疑自己生出心魔了。

江無雙晦地掃視了圈戰局。

先前纏住他的巫山一衆已經沒什麽戰鬥力，商淮還剩一口氣都算他頑強，唯有個七長老還在，但不是溫流對手。方才的僵持是誰也不肯先亮底牌，他們并非多牢固的合作夥伴，防著巫山的同時也要防著彼此。

“行。”江無雙語氣惻惻，被下了這麽大的臉，他維持不住笑容：“拿真本事出來，別藏著掖著了。”

幾人轉瞬間戰到半空中。

溫流和溫禾安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但在江無雙這裏不是這麽個況。他和溫禾安了幾招，對面不弱分毫的戰鬥技巧和力道讓他繃著警惕起來，本能告訴他，這是強敵。

跟商淮等人打的覺完全不一樣。

“這是你第一次在明面上出現，站隊巫山。”

江無雙一雙眼睛盯著溫禾安，他不得不拔劍，驚人的劍與洪流般的靈氣對撞，兩人而過時，他張合，聲音不高，但飽含了緒，極為不解：“你曾經是天都的主，為天都做了多事，我難以想象，巫山怎麽能和你達合作的。”

“他們相信你？”

在場諸位都是什麽耳朵，聽了這話，幾位正在急恢複，往裏塞丹藥的長老眼皮紛紛跳起來：他們可沒和溫禾安做易，這位本不是來護巫山的，但能來，他們沒什麽好說了。

一邊的商淮咳了聲，他眼皮太重了，但不敢闔上。

不看他們打完，或巫山援軍趕來，他總覺得還會橫生波折。

巫山倒黴是出了名的。

淩枝聽著很是驚奇：“我之前覺得溫流腦子不好，沒想到江無雙看起來沒好多，他這是在挑撥離間？還是想撬牆角？”

劫後餘生，商淮對一切都看淡了，他有氣無力罵了句蠢貨，說：“他馬上就知道這牆撬得撬不了。”

知道的人覺得毋庸置疑，這肯定是要將關系公之于衆了。

淩枝托著腮，等著看江無雙和溫流驚掉大牙的表。

溫禾安斂下眼睫，以極其妙的角度避開淩空的劍，聲音微寒：“王庭現在好奇的事越來越多了。”

因為江無雙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出錯了。他追殺溫禾安的時候，想的不多，雙方絕不可能建立信任，不會為他所用，一個真正實力極強，野心極強，堪當家主的人，是不會真心實意為別人做事的，但巫山做到了。

不可控的缺點，盡數了優點。

而王庭現在，以及未來一段時間，是最需要人的時候。

江無雙笑了下：“我這人對想不通的事，總是格外好奇，想方設法也要知道答案。”

他的視線，褪去笑容時，像條攀附在上的蛇，與劍修給人的覺相去甚遠。溫禾安找到機會，強上去，指間靈鞭甩過他握劍的手掌，鮮滾落下來，錯時，看似出于好心給了他回答。

“我只負責保證陸嶼然的安全，巫山其餘任何事不歸我管，與我無關。”和巫山捆綁在一起，對溫禾安和巫山來說都不是好事，彼此都嫌累贅，并不攬這個活。

“所以。”說：“你今日過不了這關，不若考慮暫退吧。”

話音甫落，溫禾安皺眉，看向半空中。

溫流已經忍不了江無雙丟人現眼的愚蠢，不知道他在墨跡什麽，和溫禾安合作不亞于與虎謀皮，他們怎麽敢的，不怕被坑死嗎。

這個人指不上，但拖住溫禾安也行，自己上。

七長老帶傷上陣，畢竟年老，不及年輕人上那越戰越勇的勁，攻勢上被找到一個就是節節敗退，被溫流用僅次于第八的招數擊得暴退，難以為繼，從半空跌落下來，半跪在地面上嗆咳不止。

溫流拿下這一局勝績，從另一邊直取護法陣和傳承結界。

結界表面已經布滿蛛狀碎裂痕跡，不堪一擊。

江無雙這時候和有了默契，立刻擋住溫禾安的前路，說：“你話說得太早了。看來需要退的并不是我。”

事經歷波折，但最終還是往事先預想的那面發展了。

“看看。”江無雙示意看看四周，說：“一對二，今天陸嶼然的傳承順利不了，你也自難保。”

溫禾安想起了兩天前自己額心上方的疼痛，抿了下，視線晦掃過溫流與江無雙，他們也都進了傳承，進步肯定是有的，多與而已。和這兩位戰力相當，一對二原本相當吃力，這次突破後不是不可以做到，但上的傷還沒好全……

那就速戰速決。

“是麽。”

“之前或許不行，今天可以來試試。”

溫禾安停下作，回看著溫流背影，邊袖角與長發在風中劇烈拂起來，這風來得奇異，只邊有，伴著馥郁花香。龐大而澎湃的領域形廓，站在正中心位置，眼睫一擡，十分平靜：“我說過，在傳承結束前，沒人能踏進去一步。”

厭煩了這樣來回的試探，你一招我一招無關痛的較量。

這樣他們永遠不會退。

想要他們退，只有將他們打得斷骨骼，逆肺腑，手段用盡，驚疑不定。

某個瞬息，溫禾安兩瓣眼仁中清晰呈現出來的，不是對面的江無雙，而是盛放姿態的花朵，手指輕輕擡起，往溫流的後背摁下，像拽起了紙鳶的那線：“你的對手是我——回來。”

“這是……”比前段時間更為迷離夢幻的花叢出現在瞳孔深，商淮才吃了藥，覺得好一點，現在又不太好了，這招式不是沖著他來的，但迫比上次淩厲太多，讓他有種頭皮被針紮的刺痛，因此說得有些不確定：“十二花神像？”

“嗯。”

淩枝好心介紹：“你興趣的話可以好好看看。和你上次看的不一樣，這次可不僅僅只是漂亮。”

“陸嶼然還真有面子，十二花神像難得面一次，盡用在他上了。”

淩枝還在糾結溫禾安剛才的回答，微微皺眉，直接問：“為什麽說在幫巫山做事保護陸嶼然。你們長老說什麽了？倚老賣老欺負人對施了？”

這是真冤，商淮連聲否認：“……怎麽可能。先不說誰敢去給二主施，巫山這邊，也沒人敢將手到陸嶼然上去。”

除非活夠了，想給安逸的人生找點刺激。

“巫山大長老呢？”

這問啞了商淮，大長老，家主和陸嶼然三者之間，父子關系，叔侄關系一向讓人張且捉不，但：“不會。他們是最沒可能做這種事的人，他們很注重細節，陸嶼然是帝嗣，他們不會不經過他同意就妄自行。經此一事後，就更不會了，巫山不是恩將仇報的種族。”

淩枝尋思著原來是自己不認，表一松，道：“喔，那沒事了。”

商淮靠著皸裂的樹幹，哪還有心思想這些，他現在擔心的是打得打不過，掂量了會，覺得不好說，問淩枝：“你知道二主的第八是什麽嗎？”

“算是知道。”

淩枝給出評價：“世間最酷的第八，絕無僅有。”

商淮稍微松了口氣。

“別想了，的第八不是用在這些討人嫌的東西上的。”

商淮眼裏浮現出疑：“不是戰鬥？也不是療愈，那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淩枝想著照顧傷患，語氣也沒多重，想了會，說：“這不是馬上就到秋天了，過不久你自然就知道了。”

商淮更不理解了。

什麽第八還和季節扯上關系了。

“話說回來，溫禾安打人也不需要用第八，你難不以為溫流的殺戮之鏈和江無雙的生機之箭，會比十二花神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