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而距離晉國國都，幾百裏外的邊境，晉楚兩國正在這裏進行會盟。

了夜，軍帳外陸續點上了燈籠，遠遠看過去就如同晶瑩布的魚鱗。

其中的一只軍帳，簾子被從向外起，有兩名男子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楚國的臣子隨其後相送。

到了無人的地方，左盈才停下了，看向面前的祁宴：“楚國已經答應了晉王的要求，明日一早，將軍便可以啓程回國都了。”

祁宴順了順系在樹邊馬兒的發，回了左盈的肩膀：“也多謝左先生在中調節，否則這次的會盟也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先生實為大才，待回去之後，在下會向晉王舉薦先生。”

左盈拱手，“左某跟隨將軍辦事便可，能不能在晉宮謀一個職位，那都是次要的。”

他一頓：“至于祁老將軍那……”

祁宴嘆一聲：“我既為晉國辦事，父親也必須與楚國徹底劃清界限，他送我到晉國回來後，便自請退職卸甲，從楚國搬回了晉國的瑕城，此後不再事楚。”

左盈道：“老將軍奔波數載，如今還了兵權，也算從風浪之中，再不必再被君王猜忌。”

祁宴擡起頭：“對了，還有一事麻煩你，待回到國都，請先生幫我鍛造一把劍，此前我的那把寶劍落了江水，到現在還沒一把得心應手的。”

好半晌的沉默，左盈也沒回話，祁宴問道：“怎麽了？”

左盈道：“其實將軍已經有一把上好的寶劍了。”

祁宴笑道：“我怎不知？”

“將軍回晉國後，那劍自會到將軍手上。”

祁宴笑一聲，再了一眼故土山月，“走吧，明日天一亮，我們便出發。”

月在天上，照著山河清曠。

從邊境到國都，就算快馬加鞭趕路，也得走上四五日。

初秋的清晨，空氣料峭，祁宴帶著一支隊伍離開了邊境。

五日之後，午後時分，祁宴到達了晉國的國都。

一連奔走了數日，祁宴沒有歇息，回宮第一件事便是去向晉王複命。

對于談判的結果，晉王很是滿意，難得和悅令祁宴先去歇息。

祁宴倒是奇怪，今日沒見到衛蓁來給晉王彈琴，便隨口問了一句。

晉王邊宦道，今日是十一公主的生辰，宮中設宴，諸位公主都陪同在側，自然也包括衛蓁。

祁宴表示知曉，待出了王殿，日頭已向傍晚，火燒雲已經將天空染了赤。

祁宴沒回寢舍，而是去了清雪殿，未曾見到衛蓁的人影，卻在衛蓁桌案上，看到了一致的劍匣。

他手覆上劍匣，打開後，裏面躺著一把三尺長的寶劍，一旁還有一張字條，寫著叮囑宮人的話，今日晚些時候將劍匣送到祁宴的宮中。

他著字條的眼眸微，手往劍柄探去，輕輕一擰，劍緩緩出鞘，如清波一般銳利的劍刃乍洩而出。

劍柄在他虎口，雪亮的刃面映亮他一雙深邃的長眸，也映亮了昏黃的大殿。

這是一把能上戰場飲的長劍。

玄鐵做的劍柄的冰冷溫度，慢慢傳遞到他虎口。

祁宴想到了左盈說過，自己一回京都便能收到一把上等的寶劍。

這劍是衛蓁叮囑左盈為自己鍛造的？

這便是要送給自己的禮？

祁宴迫切想見衛蓁一面，後傳來腳步聲，祁宴問涼蟬：“你家公主在十一公主那，你怎未曾作陪？”

涼蟬道：“奴婢回來是……”

言又止，祁宴便多問了一句，涼蟬這才道：“十一公主生辰，在水榭旁舉辦了筵席，所有人都在為十一公主賀生，但今日也是我們公主的生辰，奴婢想先回來給公主做一碗壽面。”

祁宴怔然：“今日是的生辰？”

“是。但公主我等莫要聲張，說這裏是晉宮，不比在楚國，不宜張揚。”

涼蟬看一眼祁宴，小聲道：“但奴婢還是期有人能陪公主過生辰，將軍也是楚國人，陪了公主一路，若是等會去見公主，奴婢還將軍給公主道幾句賀壽的話，公主覺得有人記掛的生辰，心裏也能好一點。”

祁宴眉心微皺：“我知曉了。”

也不待涼蟬再多說幾句，祁宴快步離開了大殿。

王宮的花園水榭旁，男們席地而坐，正為姬瑛賀生。

筵席的四周掛起了高高的帷帳，輕紗隨著清風搖，樹木上一連串燈籠亮起，照得這一方地方亮如白晝。

祁宴遠遠就聽到了衆人嬉鬧之聲，待走近了細瞧，看到席間并不設拘束，郎君與郎們相互嬉鬧，天飲酒，有投壺玩六博棋的，有琴奏樂的，雅音與笑聲回在湖畔邊，熱鬧非凡。

祁宴行走在湖畔邊，與來往衆人肩而過，路過一個個座位，都未曾瞧見衛蓁的人影。

到人聲最鼎沸之，祁宴開簾紗，遠遠看到衆人衆星拱月簇擁著一子，姬瑛正在當中，笑著接著衆人道賀。

而在涼亭邊一旁一個不起眼的座次上，衛蓁跪坐在竹席之上，正與對面的公孫嫻玩著六博棋。

影在嫻靜的側上浮，認真看著面前的棋盤，忽而眉眼輕彎，像是贏下了這一局。

哪怕周遭燈火輝煌，人聲喧嘩，都是給姬瑛賀生之聲，無一人為賀生，依舊面淡然，緒平和，心看上去并無半點不悅。

只是越如此，祁宴眉心越是皺。

的生辰之日，無一人記得，又怎會不在意？

姬瑛在衆人的殷勤的道賀之聲中擡起頭，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祁宴，微微一愣，撥開邊人，快步朝此走來，祁宴放下了簾幔，影消失在簾後。

等姬瑛開簾幔走出來，便瞧見祁宴正立在水榭旁，正與姬沃談著。

姬瑛走上前去，笑道：“表哥回來了，去向祖父複命過了嗎。真是巧了，一回來還趕上了我的生辰。”

祁宴頷首點頭，隨口應付幾句，對姬沃道：“我們到別說。”

姬瑛給姬沃使眼，姬沃看向祁宴，暗示他多陪姬瑛一會，祁宴不為所，只喊他到一旁說話。

姬沃無奈，只得撇下姬瑛。

這邊湖水波粼粼，衛蓁手捧著臉，還在與公孫嫻一同玩六博棋。

湖上清風吹來，在游戲間隙擡起頭，四周熱鬧的場面映眼簾。

今日雖是自己生辰，卻也姬瑛的生辰在同一日，若自己大張旗鼓辦宴，便會搶了公主風頭，衛蓁自知寄人籬下，一切低調為好，看著衆人為姬瑛賀壽，那樣熱烈喧鬧的氣氛，的角也不由浮起清淺弧度。

對面公孫嫻道：“該公主走棋了。”

這時，一串腳步聲靠近，公孫嫻的婢走了過來，附著公孫嫻耳朵說了什麽，公孫嫻隨即擡頭看向衛蓁。

衛蓁擱下了棋子，好奇對方話中提了自己什麽。

正要詢問，側也跪下一宦，“殿下。”

衛蓁回頭，認出來面前人，正是姬淵邊的宮人。

衛蓁朝他頷首：“不知公公找我有何事，可是為姬淵殿下派公公來捎話？”

宦點點頭，將手中托盤呈上，上面擺放著一只華的木櫝盒子。

他聲音細細的：“七殿下差奴婢來，為公主送一件東西。”

衛蓁不記得自己與姬淵有什麽往來，需要他差人給自己送東西，向那木櫝，笑道：“敢問公公，裏頭是何？”

話音才落，對面公孫嫻喚道：“公主。”

公孫嫻走到側，來拉的袖擺，道：“我們走。”

衛蓁被公孫嫻一下拽起，匆忙間連自己的披帛都未曾來得及拿。

向宦投去詢問的目，宦一怔，有些事也不便當著公孫嫻的面說，只道：“公主既有事在那便先去吧，奴婢將此送到公主殿中，等公主回殿打開一看便知。”

衛蓁聽公孫嫻催得急切，道：“那便有勞公公了。”

衛蓁跟著公孫嫻，一路穿行在人群中，到了一偏僻的地方，樹下停靠著一輛馬車，公孫嫻拉著衛蓁上車。

一直到馬車晃起來，衛蓁仍沒弄清楚狀況，不解道：“我們去做什麽？”

公孫嫻手絞著帕子，面微紅不語。

衛蓁手將簾子起，轉頭看向窗外，發現馬車走上了出宮的那條宮道。

今日是姬瑛公主生辰，不貴族子弟都是從宮外宮為公主賀壽，故而到了這個時辰，宮門也尚未落鎖，路上也不止他們這一輛馬車。

窗外出現了一道悉的人影。

年坐在白馬上，轉首看來，月照亮他的眼角眉梢。

衛蓁詫異道：“祁宴，你何時回來的？”

“就在不久前。”年輕聲道。

衛蓁再看向他後的姬沃，約猜到了什麽。

是祁宴找來公孫嫻，喊出來的，是嗎？

其實衛蓁猜的也差不多，實則，方才祁宴去找了姬沃，提議今夜趁此難得機會出宮去游玩，他與衛蓁為他與公孫嫻做掩護便是。姬沃當即便應下，卻也猶豫躊躇不停，好一會才使人去尋公孫嫻。

衛蓁道：“我們今夜要去哪裏？”

祁宴挑眉看向：“你不知道嗎？”

衛蓁當然不知，搖了搖頭。

微風拂過，月皎潔。

年看著，心道，是給你過生辰啊。

怎麽會有人，連自己的生辰都不在意，就打算這樣隨便過呢？

但他見滿眼不解，尚未反應過來的樣子，只坐直腰，目視前方，淡聲道：“猜不到便不猜吧。到了那裏，你就明白了。”

衛蓁放下簾子，看一眼滿臉的公孫嫻，一下了然于心：姬沃要和公孫嫻私下見面，便拿與祁宴做幌子，借此瞞過外人，是吧？

姬沃：說好給我和公孫嫻創造機會，怎麽原來你是要自己給你老婆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