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漢子回神，笑了一聲，又用話開口：“公主，我，胡塞。”

這是在自我介紹，他在說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發音卻標準起來。

青嬤嬤問：“你們都會話嗎？”

胡塞搖頭：“會，不好，王，很好。”

聽懂了一半，青嬤嬤問：“你的意思是，你們的王，新首領，話說得很好？”

胡塞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王，什麽都很好。”

他一低頭，發現雲岫和柳絮還在怒視著自己，有些不明白地撓了撓頭，又駕著馬重新回到了西涼人的隊伍裏。

胡塞回頭喊道：“公主，跟，走吧。”

這一片已經是西涼的地界，他們對此輕車路，也因為有他們在前面帶路的原因，車隊新進的速度快了不。

胡塞看起來五大三，但他懂一些話，在這批西涼人裏又是領頭的角，所以，沈桑寧原本帶著的一位懂西涼話的使者，也沒有派上用場。

原本尚需大半天才能到達的路程，居然在太落山，月亮升起來後走到了。

西涼的夜很冷，沈桑寧攏了攏上的服，讓柳絮幫忙把的薄襖拿過來。

從車轎又出一只纖纖玉手，將淺桃的薄襖拿了進去，正在和同伴說話的胡塞看見，忍不住又想起剛剛驚鴻一瞥看到的，轎中人的模樣。

他是個人，不知道怎麽形容，只知道這位新王妃漂亮，是言語說不出來的漂亮，和西域的人們都不一樣。

車轎進了西涼關門，侍衛在看到和親隊伍進後便關上了城門。

“轟隆”幾聲，厚重高大的城門被關閉，沈桑寧的心止不住又往下落了一點，仿佛這昭示著從今以後便屬于西涼，永遠無法再回玉京。

如果母妃知道，在天上都會很難過吧。

車轎外逐漸熱鬧起來，沈桑寧知道這些聲音大概來自那些西涼的居民、商販、還有將士們。

對這裏的生活一無所知。

車轎駛過這些西涼人，最後，在一片稍安靜地方停下了。

“公主，到了，我們。”胡塞的聲音自轎外傳來。

這個人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男有別，甚至還想再次掀開簾子，這次，雲岫和柳絮眼疾手快，沒讓胡塞手，把沈桑寧扶出來。

沈桑寧戴著帷帽，上披著那件淺桃的薄襖，越發襯得整個人與這裏格格不，像是不屬于此地的一朵原應生長于中原的花。

胡塞走到面前，低頭看著這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康樂公主，鄭重地行了一個西域的禮。

“公主，請您進去。”

“王，在等。”

沈桑寧的心又跳起來。

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夫君了。

走進這座并不能與玉京城池相比，但仍然稱得上高大輝煌的殿，沈桑寧一眼就看到了殿正中，那個坐在寶石與皮鋪就王座上的男人。

即使他坐著，沈桑寧依然能看出他很高，恐怕自己站在那人面前，只能堪堪到他的肩膀。

他的面容是極攻擊的俊無儔，與沈桑寧在玉京見到的任何一位溫潤公子都不一樣。上穿西涼的服飾，出野不馴的線條，外面披一件皮大氅，頸上掛著寶石的鏈子，肩膀也很寬闊，頭發披散著，隨意地搭在肩頭。

只是這樣隨意散漫地坐著，已經自帶上位者的氣魄，更別提那雙金的眸子越過殿的衆人，直直落在沈桑寧的上，讓更覺得不安。

已經來了人家的地盤卻依然擋著臉，有些不妥。

沈桑寧將帷帽摘了下來。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都盯了過來，神各異。

實在是傾國傾城的人，但卻顯得有些怯，一看便是在重重保護下長大的，恐怕并不能適應在西涼的生活。

更無法討得王的歡心。

盡管殿燃著火堆，增添了些溫度，但這些目在沈桑寧上打量，還是讓覺得寒冷。

施施然上前跪下：“見過西涼王。”

金的眸子自進來之時，就不曾從上移開。

衆人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王開口，意想不到的是，座上的男人徑直起了。

他越過火堆，越過衆人驚異的眼神，出手：“公主，請起。”

和胡塞說的一樣，西涼王的話說得很好。如果不看他的外表，沈桑寧估計會以為他是玉京人。

面對男人的寬和，心中微驚。

但依然搭了他的手，借了他的力，站起來。

那雙手帶著驚人的熱度，手心有些繭，幾乎將燙了一下，于是沈桑寧站起後想迅速將手回來。

但那雙手不容回，愈發地握住了。

他的手掌很大，沈桑寧低頭看著，毫不懷疑這樣一只手便能制住兩只手腕，在西涼王面前，自己應當是毫無抵抗之力的。

他帶從殿衆人面前走過，然後，把安置在了王座旁邊、同樣覆著皮的座位上。

衆人目對視，暗暗吃驚，殿不太尋常的氣氛湧。

王對很不錯。

青嬤嬤和柳絮、雲岫已然在衆人後站好，見狀，青嬤嬤懸著的心微微放下，柳絮和雲岫也終于能呼出這口郁結了數月的氣。

還好，還好。

看上去，這位西涼王對康樂公主的第一眼，印象還不錯。

沈桑寧自座上坐好，西涼王也折返回來，坐在了旁邊的王座上。

因為兩人的距離變近，沈桑寧也因此能到男人上淡淡的氣息。

來西涼之前，沈桑寧原以為這些胡人大都著邋遢、不顧清潔，但來此地之後，發現，原來也只是臆想。

沈桑寧瞄旁邊人一眼，他此刻安穩坐在榻上，側如刀刻般深邃俊，就像一只蟄伏著的野。

“胡塞。”沒想到，西涼王下一句話，是了他的心腹。

人群中胡塞走了出來，對王上行了一禮，裏說了一句西涼話，應當是應答。

西涼王同樣以西涼話複之，他說話好聽，說西涼話時，語調似乎有些微的變化，像是更沉，又獨帶著邊境的野的質地。

沈桑寧聽不懂，只越過火堆看到那人高馬大的漢子面一變。

周遭的氣息也變得凝滯起來。

最後，胡塞又應了一聲，退到了殿外。

柳絮和雲岫同樣聽不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目在人群中找那位跟隨和親的譯者。

譯者的神也很嚴肅，沒有回應們的視線。

一片不安中，沈桑寧覺得自己的手又被執起。

男人握住了的手，掌心依然是熨燙的熱度，讓沈桑寧的臉龐驀地一燙。

他說：“公主，在此不必多禮。”

“你是我的妻，是西涼的王後。”

他看著，眼眸中帶著一抹沈桑寧看不懂的溫，和他手中的溫度一樣讓人難以忽視，沈桑寧全然不解這溫從何而來，只低了低頭，細聲答了一句“是。”

他用的是話，像是在給一個承諾，金的眸子冷冷地一瞥王座下的人：“你們都聽明白了？”

座下，無人再敢顯出不服的緒。

火苗躍，烈烈燃燒著的火堆發出“噼啪”聲，和沈桑寧的心跳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