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達上前兩步，神凝重，“那幾個老蒜頭被殺之后，幫的元老和各堂主都噤若寒蟬，不敢再輕舉妄。”

“他們都在等你的指令，只要你一句話，重開堂主大會，所有人都會誓死效忠，堅決擁護你。”

昂威向他勾勾手指，坤達立刻會意，掏出一支香煙遞給他。

煙夾在指間，他低眸掃了一眼，并沒有像以往那樣習慣地湊近鼻端，而是隨意地把玩著，看樣子已經戒了大半。

他嗓音淡漠，“繼續。”

“孟家后院著大火，利馬夫人不知被綁到了何，孟小姐這兩天和二爺發生了很大的沖突，局勢劍拔弩張，恐怕……”

坤達低嗓音，“必有一戰。”

昂威沒有接話。

坤達頓了頓，“另外，就是關于夫人的消息。”

昂威慢慢抬眼，眸如水，“嗯，這兩天如何？”

“阮夫人穩得很，仿佛這些事與毫無關系，照常去警署上班，對外界的一切風波漠不關心……”

“另外有個好消息，手下來報，之前豹哥那條斷掉的線索，現在有了新的進展。”

坤達微微躬，俯到他耳畔，低聲音匯報細節。

昂威挑眉，“幾把握？”

豹哥后的人是，昂威其實早有預料，只是苦于沒有明確證據。

這兩年，金三角三分之一的貨都被神一級代理握在手中，連賽欽都只能是二級，只能證明一件事，此人有方背景。

豹哥綁架黛羚那一次，正規軍突然出現的那個瞬間，幾乎坐實了他的猜想。

他還沒來得及手，卻先出了破綻。

看來，這局棋，天助他也。

坤達點頭，語氣篤定，“幾乎證據確鑿，這條線我們蹲了這麼久，終于找到關聯的直接證據，爺，你扳倒，只是時機的問題，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你幾乎可以一網打盡，一擊斃命，就看舅爺那把保護傘什麼時候雨了。”

說完，坤達下意識觀察昂威的反應。

可他意料中的興并沒有出現。

坤達有些不解，他們布局將近兩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除掉阮妮拉，但真到了這步，聽到這個消息，爺仿佛異常平靜。

按理說，以爺的個，一旦掌握了能將對方絕境的籌碼，他絕不會拖延，而是雷霆出手，瞬間讓對方翻不了。

可如今，昂威只是瞇著眼，目落在遠平靜的湖面，似乎陷了一場無邊無際的思索。

許久，他淡淡地開口，“不急，現在還不到時候，慢慢和周旋。”

語氣隨意，像是在敷衍。

但坤達再笨也得到，爺的心思，變了。

但為何，他不知。

昂威凝視著遠，思緒翻涌。

如今，這是他手里與最后的一場豪賭。

這條路，比他想象中多了太多未知的阻礙。

他陷無盡的矛盾之中，不愿讓在完一切后迅速離開自己，又不想再忍繼續不能明正大擁有的痛苦。

與此同時，他真正的，而不僅僅是出于利用和服從的順從。

因為太過貪婪，他的手腳被纏得死死的。

局勢已經了一發不可牽，牽之全的死局。

他需要一把鑰匙，一把能夠破解這一切的鑰匙。

至于那是什麼，他尚不得而知，但在一切都尚未明朗之前。

阮妮拉，不能死。

正事說完，坤達管不住八卦那張。

“爺，有件事我能不能問問？”

坤達聲音得低，生怕激怒他。

“嗯。”

昂威目不斜視，臉被夜籠罩。

坤達試探著，問得直接，“吉賽爾......你睡過嗎？”

空氣仿佛頓了一瞬。

頭頂的吊燈白氤氳，一層一層剝落在他上，映得他五越發清冽。

“坤達。”

昂威靜默片刻，修長的手指隨意把玩著那支煙，嗓音淡漠。

“你知道當初我回國，那麼多手下里，為什麼，我一眼就挑中了你跟我嗎？”

坤達一愣，“為什麼？”

昂威的側臉仿若冰川，指尖一松，隨手把煙拋回給坤達。

“因為我覺得，你絕不會背叛我。”

“跟在我邊，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道理你該明白。”

他目微斂，“有些事，你不需要主了解，除非我愿意告訴你，這是規矩。”

昂威轉過頭，淡淡看了坤達一眼，“否則，總有一天，就算我不想殺你，也不得不手，但你知道，我不想那樣對你。”

話已至此，坤達就算再遲鈍，也聽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他咽了口唾沫，半晌后小聲嘟囔，仿佛還帶點鐵漢委屈。

“爺，你是不是想說……其實我很蠢？”

“我知道，你其實更欣賞諾執，如果不是因為……你重用的就不會是我，你怕我知道得太多，即使我不會背叛你，也怕有心人利用我這張來牽制你。”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從未說破。

坤達雖子耿直，但并不愚蠢。

昂威沉默不語，眸幽深。

他心里清楚，坤達雖不夠明，卻是罕見的赤膽忠心之人。

在這條殺機四伏的路上，真正只愿輔佐他人，不存覬覦之心的人太太。

每個人都想出頭當大王，在登頂之后將昔日同僚狠狠踩在腳下。

可坤達不是，他從未想過取而代之，他樂于做老二，還樂此不疲。

老頭在江湖上縱橫十幾年，重重義，出生死的手下換了一波又一波，到頭來，誰的真心也未曾得到，就連枕邊人亦是如此。

這世道，真正的忠誠，比命還珍貴。

昂威欣賞的人，不多。

老頭的前卒貢猜是其中一個。

他觀察過，坤達和貢猜，有共通之，當然也不盡相同，但都是難得骨子里忠心耿耿的副手。

但實際上，諾執和貢猜才是一種人。

只是可惜。

其實說到底，昂威對坤達，很多時候不知無不言，其實也帶有幾分保護的味道。

話，自然不用說得太明白，坤達也需要自己一步步長。

簡單的生同樣有與認知，與昂威相伴不過兩年，卻已是彼此最信任的伙伴，最堅實的戰友，也是最忠誠的主仆。

昂威確實讓他知道了很多，也許是因為信任，抑或是兩人相間的隨意，無形中讓坤達逾矩了太多次。

很多事，以他的份，確實不該多。

關于吉賽爾是否是海湖莊園那位的擋箭牌，其實話已至此，已經昭然若揭。

至于爺這麼做的理由，他自然不必再問。

昂威挲著手指的指環，一言不發，眼神飄到落地窗外遠的湖邊。

夕已經沉，湖面層層反映照的逆之中，籠罩著一個纖細模糊的影。

黛羚穿著一條白亞麻連，著腳，游走在湖邊的石階上。

走到高，垂著頭，張開雙臂，小心翼翼地沿著一條整齊的一字緩步前行。

昂威斂了斂眸，仿若來了些興趣，向前傾，視線仿若凝固，一不落在的上。

晚風拂過，吹的長發和擺，停了下來，抱著自己站在原地，凝視著遠湖面上閃爍的點點星。

昂威了手上的珠子，眼神深邃莫測。

“諾執確實比你聰明，但是城府也比你深，你不用和他比，你有你的優點。”

這句敷衍的話，竟把坤達說得有點。

“爺......”

他滿懷深地了一聲。

昂威卻隨手抬起一掌，眉頭微皺，語氣不耐。

“噓，別吵！”

坤達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趕閉，順著昂威的視線看去，才發現他在看遠那個人。

口那陣被他一口咽下，轉瞬即逝，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

他心里吐了口痰，小聲罵了一句。

“呸！妲己。”

……

妲己，是他小時候在小人書上讀到過的，最惡毒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