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小姐中了槍……文哥，我知道你傷心，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會盡力找，但不抱希才不會有失，還是看開些吧。”

歐紹文沒有回話。

半晌，他將針收回口袋，聲音低沉而平靜。

“昂威那邊呢？”

龍九頓了一下。

“昂威那邊……好像找也找瘋了，但估計也是覺得希不大，這段時間，他連公開場合都很面。”

歐紹文沒說話，只是靜靜聽著。

龍九繼續道，“文哥，這次殺黛小姐的人，是阮家的親舅舅，應該是為阮夫人的事，他是一國軍爺，沒人敢他，不然就是明擺著是跟政府軍作對，文哥，這仇……難報。”

風將這句話刮得更冷了幾分。

歐紹文的指節收，了拳，手背上青筋浮現。

他后悔。

他真的，后悔。

如果那晚，他沒有放任溜回泰國，如果他能陪一起回別墅，不留下一個人。

如果他再狠一點，寧愿綁著，也不讓走，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想到這里，心臟猛地一，他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的遲疑。

這一刻，他和昂威竟然像是被命運丟進了同一個黑，他們在不同的空間，卻了同樣的天涯淪落人，有些可笑，又可憐。

沉默了半晌，他的聲音有些啞。

“寶莉和諾執的，都理好了嗎？”

龍九聲音沉了下來，“都理好了，沒讓他們留在泰國，都運回香港了。”

“厚葬。”

“是。”

風更冷了。

那晚，和昂威的懸崖之戰，在最后一刻，昂威讓諾執向歐紹文開槍，測試他的最后選擇，但最終預判了諾執會將槍口對向他，在諾執開槍那一刻，坤達便下手殺了他，當著歐紹文的面。

諾執捂著口的，臉蒼白卻沒有怨言，他著歐紹文，角微微了，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倒在地上，眼睛仍睜著，死不瞑目。

昂威曾經試圖策反諾執，下催藥讓他和丘芙妲有了一夜，讓他擔上了背叛的名義，也和吉賽爾一樣，和他開誠布公的聊了策反，昂威欣賞諾執，但他也深知諾執不會為他所用。

諾執他忠心，骨子里其實從未背主。

在諾執這種手下的心里，他們侍奉的主人從始至終只會是一個。

昂威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領導者，但他下手晚了，他去到南的時候，諾執就已經跟了歐紹文。

一步晚步步晚，或許，這就是他和昂威的宿命。

在黛羚這里，他又何嘗不是一樣。

歐紹文想起，還在香港的有一夜，他陪在池塘邊看魚。

看著魚，他看著。

水面倒映著兩人的影子，恍惚間，他生出了一種錯覺，或許，他們真的有未來。

但下一刻，黛羚便將手里的一顆石子丟了進去，霎時，輕微的水聲起一圈圈漣漪，將好又平靜的倒影割裂得支離破碎。

仿佛預示了他們的結局。

眼睛擁抱的背影無數次，卻從未真正得到過。

他那些一廂愿的誓言，也都隨風而散。

他曾對說過一句，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傷害自己。

可惜，這句話，聽的人沒有反應，說的人卻難過了很久。

最終，還是沒有照做。

歐紹文在公園待到半夜，最終拍了拍袖，隨口問了一句。

“邵郁庭判了幾年。”

龍九答，“十五年監。”

歐紹文嘆了口氣，轉往回走。

“把他弄死在監獄里，讓他別再找花榮的麻煩。”

“另外，繼續幫我查的下落，不要放棄。”

“是，文哥。”

一月的曼谷也有些蕭瑟，風吹起來也絕，仿佛一切都沒有溫度。

四海集團的頂樓，昂威穿著灰長風，袂飄揚，瞇了瞇眼，深邃的目穿繁華的夜景，指尖燃著一煙，如今，嘗著怎麼都有些縹緲苦的味道。

坤達陪他沉默了一會，還是開口匯報。

“爺，歐紹文約你談判。”

趙春城突然去世，作為太平集團的新任話事人，歐紹文繼承了這個位置，這一切對他來說，并不算意外。

因為其實也什麼都沒變，他一直都是太平堂的老大，只是從幕后站到了臺前。

趙春城敗了，但敗了就敗了，與他何干，他們的易是一次的，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鴻鸞禧和太平堂的軍工廠都已經不復存在，歐紹文在東南亞的勢力被徹底斬斷。

再要進來，現在得要他說了算，絕不會再那麼容易。

怎麼說他都勝了。

曾經有在，他恨死了歐紹文，如今不在了，萬對他來說好像都沒了意義，無論歐紹文死與否，似乎都不再關乎他。

“還談判？手下敗將臉皮還這麼厚？”

聲音淡漠地戲謔一聲，低頭吸了一口煙，著薄薄的盡數吐出，煙霧模糊了他眼中的疲憊，喝了太多該死的酒，頭疼。

撓了撓鬢角，漫不經心眉，“約在哪里？”

坤達回，“北京，那幾天開代表大會，他作為weiyuan去參會，環境嚴，沒什麼機，說只是想和你談談。”

昂威丟了煙，手進兜，低低笑了一聲。

“洗白了啊，歐主席，看來是要走老頭的路，去政界混了。”

“一個個都這麼道貌岸然。”

坤達略顯疑。

“那去嗎，爺？”

昂威沉默片刻，抬起頭，著窗外那無盡的夜。

“反正閑。”

“我還沒去過北京呢，當旅游。”

金三角戰火紛飛那日，他利用黑手黨和俄羅斯的勢力，聯合趙春城的背叛對歐紹文進行圍剿。

但歐紹文并非等閑之輩，他十幾年的道行不是蓋的，老謀深算相當有城府，其實那夜他也只是略勝，雙方損失都慘重。

然而，最終的勝負并沒有帶給他什麼真正的滿足。

如今，四海幫的迅速崛起，為了亞洲和太平堂的唯一也是最強的競爭對手，的確是他曾經的目的。

如今站在高，四面楚歌，想起與歐紹文的那場大戰，勝負似乎已不再重要。

再打下去，雙方必定流河，傷痕累累。

和平與沖突，終究是一場沒有盡頭的拉鋸戰。

或許握手言和，也是峰回路轉的機會。

他累了，那種疲憊，似乎貫穿了每一寸，每一神經。

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了爭斗的力氣，就像一輛快要拋錨的車，盡管還在行駛，卻已經沒有了力。

責任的束縛比任何人都清楚，它已經融了他的骨，為他的一部分，縱然無法逃離，只能在無數個深夜，喝到酩酊，來嘗試熬過去沒有的夜。

山外之山，他哪里得穿，思念像一把生銹的刀，也不知何時是盡頭。

長風襟翻飛，著那個拔的脊背無盡的孤獨和落寞。

“坤達。”

“爺，你說。”

風迷了眼睛，他低頭按了按眼皮，漫不經心地轉，兀自朝前走。

“陪我去檀宮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