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雯愣了愣，最終移開視線，什麼都沒有說。

突然覺得遙真是人間清醒。

可越是清醒，其實心里越是痛苦。

理解遙，只覺得嚨發苦，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讓心里好一些。

其實遙和景晏一路走來，是實實在在的見證者。

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怎麼到頭來還是得各奔東西呢？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偏偏兩個人都是奔著婚姻去的，所以要面臨現實中最殘酷的那一面。

抱了一下遙，沒有再說別的。

沒過多久，杜雯參加的流活結束了，得離開回自己的學校去。

臨走的時候，遙和杜雯一起吃了頓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彭蕭風塵仆仆地趕來了。

他事先沒有跟杜雯說，其實就是想給一個驚喜。

本來他是假扮服務生的，沒想到，杜雯一眼就看出是他。他有點兒沮喪，不過杜雯一個臉頰吻就讓他歡快起來了。

兩個人甜得跟一個人似的，整個飯局一直在狂撒狗糧。遙倒也不在意，菜不錯，偶爾說幾句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埋頭吃飯。

彭蕭斜眼看著：“怎麼樣？羨慕嗎？”

遙一臉茫然：“羨慕？羨慕什麼？”

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吃飯上，已經有點兒撐了，大概是腦子缺氧的緣故，反應有點兒慢。

“唉，遲鈍！”

彭蕭無奈地笑了笑，轉頭要杜雯的臉頰上很響亮地親了一下。

哦，原來如此，遙總算是明白過來，很果斷地搖搖頭：“不羨慕！”

一個人很好，兩個人也很好，從不羨慕別人。

彭蕭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夸張的樣子，把杜雯都給笑懵了，忍不住一掌掃過他的后腦勺。

“老婆，你怎麼又打我？”

“笑什麼？說清楚！”

“你說像遙這種無趣的人，將來可怎麼辦？要是孤獨終老的話，咱們是不是還得待孩子多去照顧照顧！”

無趣這個詞，對別的人來說，也許蠻有攻擊，可遙并不在意。

從小到大，一直都知道自己無趣，只是大概所有人都顧及的面子，沒人真的說出來。

杜雯生怕不高興，狠狠地瞪了彭蕭一眼：“有病吧你？誰說遙無趣了，你才了解多？”

“我只是站在男人立場很客觀地評價，你看遙都笑了，都認同的！”

杜雯轉頭看遙：“你真的認同？”

“真的！我一直都知道！”

當事人都不介意，杜雯便也沒有再繼續責備彭蕭。

酒足飯飽，遙不想再當電燈泡了，起告辭。

回家以后，兩個媽媽都還沒睡，正坐客廳里看電視。

雖然們臉上都掛著笑，可遙還是看出來養母剛剛哭過，眼睛有點兒紅腫。

們故意沒開大燈，就是怕遙看出來，可還是一進門就發現了。

“媽，你是不是想家了？”

一問，林芳愣了愣，眼睛眼看著又紅了。

“沒，沒有！在這兒好的，有你媽和你陪著我，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媽，說實話！”

遙坐到林芳邊，輕輕摟住了的胳膊，把頭擱在上。

從小到大，幾乎沒有撒過，從來都覺得自己骨子里就是個男人。可是，母親生病以后，有些話聽不進去的時候，發現只有撒才能讓心。

來國外定居是心甘愿的，沒人，現在又突然想回去，是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即使對如茵，都沒有說。只是這幾天話太，如茵主問是不是不舒服，才突然鼻子發酸，忍不住掉了眼淚。

沒法說，好朋友如茵的事業基在這里，兒又在這兒上學，一個人回海城去，們兩個肯定不放心。

兒一撒，林芳沒轍了，只好說了實話。

“你們讓我回去吧，療養院里條件好的，老伙伴們也有老人。我在這里，是真的不習慣。”

遙和親媽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們都不愿意，可現在拒絕，怕是又會難過地掉下眼淚來。

遙說話完全就是哄小孩子的口氣：“讓我們考慮一下，盡快給你答復好不好？”

真的，養母要回去，需要考慮的地方太多了，實在沒辦法立刻答應。

看上去有緩兒了，林芳的心好了許多，耷拉的角都上揚了幾分。

這一夜，遙沒有幾乎整夜失眠。

整個人像烙餅似的在床上翻來翻去，越翻越覺得煩躁。

上次養母突然昏倒，要不是鄰居阿姨幫忙，后果不堪設想。

親媽工作繁忙暫時走不開，這邊一個學年還沒有上完，也不甘心辦休學陪著養母回去，再說了就算愿意，養母也不會同意。

反正讓一個人回海城去生活，哪怕是住最好的療養院，也是不放心的。隔著千山萬水，萬一有個什麼時候，本就照應不上。

早上，頂著大黑眼圈起床，一照鏡子，把自己嚇了一跳。

生怕兩個媽媽看見，比往常出發得要早。

是一個很珍惜時間的人，去學校的路上都在背單詞。

視線里突然出現一只握著三明治的手，頓了一下腳步，轉頭看去。

是約翰！

做志愿者期間，兩個人都忙，有一陣子沒見了。

“這麼用功，是對自己的全A的績還不夠滿意，想讓導師破格給你A+嗎？”

約翰笑得燦爛。

“沒有啦，閑著也是閑著，找點兒事做！”

“讓我聽聽你在復習什麼。”

遙把一個耳機摘下來遞給約翰，邊走邊聽。

此時，路邊有一輛很扎眼的紅超跑呼嘯而過。

他們都沒有注意。

車上的人瞟了他們一眼，臉并不好看。

車子在前面的路口拐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里面的人是彭蕭。

他剛才遠遠看到遙，本想上前打個招呼，沒想突然冒出個外國男人。

兩個人看上去很識的樣子，而且作也蠻親，明顯不是普通朋友。

尤其是兩個人共用一副耳機的畫面，彭蕭瞥了一眼，真是覺得火大得很。

他隨手拍了一張照片，又隨手發了一條朋友圈，配文：人啊，還真是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