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南城大爺能對小子無所不知，還要問這些干什麼？”

我不想討論這麼傷腦筋的問題，只得生地搪塞他。

他瞪大澄亮的貓瞳安靜地看我一會兒，然后扭過背對我趴著，貓腦袋上似乎以眼可見的速度懸起一朵灰蒙蒙的烏云。

“一直以為娘子是喜歡為夫的……原來都是假的，你心里想的都是假的，連想念也是假的。”他沮喪地反復叨叨，“枉費為夫時刻牽掛于你。”

喂喂，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突如其來的怨婦式抱怨讓我差點口噴老。

雖然知道他多半是故意逗我心塞，但說真的，心里還是莫名地有些過意不去。

我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口氣不好，可不想再繼續和他討論這些無解的問題，除了換來一場氣堵和迷茫外，一無用。

而且像南城九傾這樣沒心沒肺的灑大鬼，哪會懂孩家迷茫輾轉的心思。

我扁了扁，重新把他摟進懷里，從包包里掏出紙巾細致地替他拭沾上泥的貓爪爪。

他昂起臉出涼涼的舌了我，突然很正經地問：“如果有一天，嗯，有一天本座能顯在間，你會不會考慮想嫁與本座？”

這個求婚，來得真是雷劈般的猝不及防啊！雖然南城九傾一直“為夫為夫”地自稱過無數遍，可似乎誰都沒怎麼當真過，而我更是以為他只是我玩兒呢。

可這會兒一本正經地以“本座”的霸氣語調求婚，讓我有種突然踩到地雷似的碎骨。

這鬼大爺到底是怎麼了，早餐時被哪個小婊砸喂壞腦子了嗎？

“可是九傾，你想娶到底是柳妙我呢，還只是想娶一個與某個孩很像的孩？”

我拗口地問。聰明如他，當然能明白。

那半塊似我非我的玉雕頭像還藏在白越的行李箱里呢。

南城九傾怔忡地瞪圓了貓瞳，翕幾下瓣卻沒說什麼，然后默然地把腦袋塞進我的手心時，使勁蹭了蹭。

這個問題終于堵上了他攪我心神的勁頭，呵呵。

我抓起幫他干凈的爪爪放在里輕咬一下，以示讓本姑娘心煩意的懲罰，然后愉快地抱起貓往人堆里鉆。

拍大場面都要求一次就過，不可能反復NG，所以在場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全神貫注地撲工作中。

除了演員念臺詞的聲音，場中的其他人都安靜的。

現在正拍到第二組鏡頭，大多是筱恬的。飾演的一號唐雨蘭是周家大爺的養媳，卻與周二爺自小投意合。

在我看來，唐雨蘭純粹是個誤人子弟的白蓮花角，世凄苦卻清純可人，格外剛不失矜持高傲，對男主拒還得到位，正是時下最討觀眾喜歡的款型主。

可以預想，如果筱恬沒有演砸這個角的話，電影上映后的價多半會翻個倍。相比起，丁黛仙那個模板式的壞人形象容易讓觀眾產生厭惡，比不上這個角有價值，怪不是筱恬會擔心角被搶走。

我悄悄溜到攝像機后面的位置，可以清楚地欣賞到筱恬的表演，順便還可以看清全場的演員。那個活尸獵人正站在棺材后面，老老實實地演他的抬棺家丁，讓我霍然一放心。他在場中的話，白越這會兒應該沒什麼危險。

筱恬的演技還算可圈可點，比較擅長哭戲，哭起來跟早年的瓊瑤有得一拼，眼里的淚水跟裝過開關似的，說停就停說落就落，看得我好生佩服。

出來混的總有兩把刷子。筱恬好長一段戲竟一次就過了，中途林導只停過一次給過幾句建議，就改了幾個肢作，看起來跟角更加合。

不虧是正規科班出來的……我努力想了想自己能有幾把“刷子”，想了好半晌只能憤地揪了把貓屁屁。

“九傾，我好有力，明天就要上鏡頭，到時會不會很難看。”

拿臉蹭的貓背，力好像會小點。

“你啊非得做這種工作嗎？拋頭臉供人觀賞，并不是南城家人該做的事。”南城九傾對我訴苦卻嗤之以鼻。

跟一個封建社會出的直男癌患者解釋清楚“演員”這職業跟他那會兒的“戲子”有很大區別，可能難如登天。

“這是表演藝懂不懂？拜托你不要戴有眼鏡看，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又不是你活著的那會兒！”我不爽地揪他的貓耳朵，“本姑娘一定要當上大明星，等著瞧好了！”

這鬼貓死相地翻了個白眼：“就你？單靠自己斗可能比較難。乖，還是待為夫取回家財后幫你投拍幾部玩玩，到時再做白日夢也不遲。”

靠，這話又損又毒，氣得本姑娘差點徒手撕貓……呃，等等，好像剛才聽到什麼了不起的事？！

取回家財？！

對了，南城家壟斷中原葬品業千年之久，據說積下的傾國財富連歷代皇帝和政府都覬覦不休。

好像聽白越這麼描述過。也就是說，南城九傾滯留在界的理由，可能不僅僅是找回自己的和尋查滅門兇手這麼簡單。

我遲疑著開口問這種事是不是太魯莽時，卻見白越和丁黛仙終于出現在拍攝場邊。

白越已化好了“周二爺”的妝，一素錦長衫，頭上還戴著孝披。他是今天“抬棺”這段劇的另一位主角。但真正要演到最后的鏡頭得要夜景，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封門村的夜晚向來不怎麼太平。

但當前最頭疼是不知道怎麼向他示意場中有活尸獵人這事，這場場外有百來雙眼睛，起碼有一半是落在他上的。

我不可能跳起來跟他大喊這事，現在臨到開拍也不可能跑過去拉他出來說悄悄話。

能做的就一個勁地用眼刀子使勁他、他、他。

白越似是到我熾熱的目，終于轉過頭穿過人群看來一眼，然后……竟帶著尷尬的，飛快地轉開了？！

靠，他的腦袋被丁黛仙親傻了嗎？怎麼會沒發現到本姑娘滿滿都是戲的“場中有危險”的強烈暗示！

好吧，我對自己糟糕的眼神表達到絕了。

下一組鏡頭是需要白越過去抬棺，到時的站位正好在活尸獵人所扮演的家丁斜上方，是個被襲的好位置。

我開始額冒冷汗了，不得已只能使勁搖貓：“能跟白越在腦說話嗎？得趕快告訴他后面有活尸獵人這事！”

“當然辦不到。”南城九傾一腔的嫌惡，“為夫與你能這麼說話，是因為你上有魂奎。”

我懵了，不由提高聲調：“不是說，魂奎早就被你收走了嗎？”

南城九傾歪了歪貓腦袋，心虛地嘀咕：“如果不把魂奎放于你上，為夫怎麼能獲知你的行蹤，又怎麼能保護到你？它藏在你不著看不到，白家小子也無法用搜靈幣查探到的地方。”

怪不得這老鬼怪對我的想法和行蹤了如指掌！

暴捶他的貓頭后，我惡狠狠地威脅：“不管怎麼樣，你快想辦法去救白越，否則今晚就把你扔這里，你跟那八個無頭老兒一起去睡墳墓吧！”

他哀怨地橫了我一眼后，總算老實地從我懷里躥下地去，靈活地在人森林里東躲西藏地朝場潛伏過去。

我稍微能放下心來。有南城九傾這個大鬼護著，白越再怎麼都不可能被活尸獵人直接秒了吧？

從賓館浴室那一戰看來，白大明星并不算太弱，但那個活尸獵人那會兒大有可能故意示弱只是為引出楊紀。何況現正在拍戲，白越的心思撲在工作上，容易就著道。

第三組鏡頭是讓所有的人沿著泥路往村后面移，幫著抬棺的白越走在隊伍最前面。

又一次打板聲落下，攝像機就先跑到前面去了。

凄厲的嗩吶聲又響起。

周二爺滿目蒼涼地舉目向白霧藹藹的村路，他今天要代表周家把最疼自己的太爺爺親手抬到祖墳里去。

但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周家族人堅持要他來抬這個棺材？按老輩的規矩，這是長子和長孫要履行的職責。

長子是他的父親，長年肺癆在床自然是做不得這種力活，但為長孫的周大爺可是強力壯著呢。

周二爺回頭悄悄看了一眼跟在棺材后面同父異母的哥。

風流倜儻的周大爺雖和其他孝子孝孫一樣，俯低佝僂著背做出一幅悲痛送殯狀，可他的眼神兒不時跟邊父親的三姨太勾搭不止。

這家真是得……

周二爺滿腹膈應地回過頭，卻看到前頭霧藹里出現了一個高挑苗條的人影。

穿著紅及地長，撐著一把黃油紙傘的人，手里還拎著一只慘白的紙燈籠。

所有人詫異地頓住下前行的腳步，連嗩吶聲也戛然而止。

“什麼人，快讓開！周家出殯閑人避讓！你是誰家的娘們，沒收到鎮府發放的通知嗎？！”

周氏的家丁向來是盛氣凌人，東家未曾開口就已搶先沖上去吆喝著趕人。

周二爺怔愣數秒后才猛然覺察出稍許不妥，他瞇起眼兒努力看過去，卻是怎麼也看不到人腳下踩的東西。

人比普通人高了一大截，腳下必定是踩了東西的。

霧汽越來越大，好似誰也沒有看清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