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為什麽？

紀星的臉在一瞬間升溫, 心跳也驟然加速, 支吾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為什麽啊。”

韓廷表隨意，四兩撥千斤的，說：“不能把你給教壞了。”

“……”

紀星臉上蒸騰的熱度就跟瞬間洩了氣的皮球似的。

他瞧著, 慢慢地說道：“不然呢, 你想什麽呢？”

紀星臉頰再度發燙，被他逗得仿佛起落。

“我也是這麽想的。”逞強著, 反問道, “你以為我在想什麽？”

韓廷沒有回答了，他看了眼房門口，神微肅。沒被選上的年輕姑娘們都出門去了, 領班輕手關上了房門。

他看向紀星，說：“你自己玩會兒。我辦點兒事兒。”

紀星點頭：“哦。”

韓廷側過去, 和那邊的幾位客人朋友聊了起來。

紀星聽了幾句, 起先他們在聊同科公司，貌似說同科今年的産品線跟東揚醫療大幅重疊，市場份額爭得厲害。後來又說起的人和事, 紀星跟不上, 也就不在意了。

很快被跪坐在茶幾邊的包廂小妹吸引了目。坐在沙發上的公主自然漂亮不用說，但那幾位端茶倒水的小妹同樣天生麗質，細細的手腕白玉似的, 有條不紊管理著滿桌的紅酒瓶、分酒、酒杯、水杯、果盤、餐碟……如同奏樂。

才坐下不久, 包廂小妹就自覺而殷勤地為倒上紅酒, 拿致的小碟子盛上分揀的水果, 手法輕盈地端到面前。

紀星剛要接，不想正和人談事的韓廷扭過頭來，說了句：“給水就。酒不用。謝謝。”

“好呢。”包廂小妹微笑著撤掉紅酒，端過來一杯水。

韓廷瞄了眼桌子中間巨大的果盤，說：“多給揀些草莓。謝謝。”說完又繼續和人談事去了。

他至始至終沒看紀星一眼，紀星卻心裏直突突，也不知是為何。一擡眸，見那小妹含著曖昧的笑容，可能誤以為他們有什麽關系。

小妹給挑了滿滿一碟子草莓，放在跟前，擺好銀的果叉。

叉起一顆放進裏，很甜。

他跟別人說著話，留給一個半側的背影，把擋在最裏邊的角落。獨自吃草莓，與世隔絕似的。

坐在沙發上的幾位公主也都很懂分寸，默默陪坐著，不打擾男人們談事。

半路，紀星想上廁所，起溜了出去。

跟著指示牌找到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卻拿不準了。走廊四通八達，跟迷宮似的，房間也沒有數字號碼，全是“故源”“清溪”之類的名字。

沿原路返回，推開門進去，裏頭一群陌生人。離最近的沙發上，一個男人左擁右抱，懷裏坐著的小姐底都掀開了。

嚇了一跳，立刻退後轉，可後正巧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要進來，影籠罩著，調笑：“進來坐坐？”

“我走錯房間了。”紀星輕駭道，匆忙溜走，跑開一條走廊後愈發不知道自己在何。

重新回到洗手間，按回憶索著再次原路返回，走到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往裏頭瞄，這回又是一室酒，還是不對。

後有人輕拍肩膀。

驚跳著回頭，是韓廷。他手落回兜裏：“幹嘛兒呢？”

落了口氣：“我找不著是哪個房間了。”

他早就猜到了，下往前頭指了指，跟著他上去。

韓廷說：“房間裏頭有衛生間。也不問一下就自個兒瞎跑。”

“我看你們都忙啊。……這兒太繞了。”紀星埋怨，“不知道誰設計的。”

韓廷道：“自個兒沒有方向，怪樓設計不好？”

紀星：“……”

“我方向其實很好的。”辯解，“可這不是在屋子裏頭嘛。”

韓廷也不多說，腳步落後半步。走到分岔路口了，紀星不知道往哪兒走，左看右看，認慫，目向他求助。

韓廷說：“東邊。”

“……”紀星覺得他是故意的，咕噥，“東邊是哪邊？”

他好笑：“左邊。”

紀星吐槽：“變態的北京人。”

韓廷：“我又哪兒招你了？”

“東南西北分那麽清。你腦袋裏是天生裝了GPS麽？”

韓廷說：“今兒你過生日，我讓著點兒。”

紀星一愣，沒想他還惦記著。以為來了這兒，就背景板了呢。

說：“什麽鬼生日，一點兒都不好。趕過去算了。”

他看失落，沒有多問，擡手看了眼腕表，說：“你這生日還有一個鐘頭。”看，“今兒許願沒？”

紀星又是一愣，極輕地撇了撇，不無失地說：“……沒有。”

彼時，兩人剛走到拐角。

韓廷停下腳步，看向立在一旁的服務小姐，說：“姑娘，借個火兒。”

對方立刻遞過來一只打火機。

“謝謝。”韓廷帶紀星走到角落，噌一下打燃了火機，說，“給你補上。”

紀星怔住，看著跳的溫暖火，微微張了張口，擡起頭懵懵地看他。

他目淡然，下指了指手中的火焰。

輕聲：“忽然不知道許什麽願了。”

他說：“那就開心平安。”

微弱的火在兩人之間輕輕跳躍著，紀星著那小小的火苗，卻覺得它的熱度傳進了心裏。閉上眼睛，許了個願，許完睜眼，“呼”地一下吹滅了他手中的“蠟燭”。

韓廷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將打火機還給服務員，說了聲謝謝，帶紀星回去了。

回去後，他坐下繼續和另外幾人聊了會兒生意上的事，紀星默默坐在他邊，發了會兒怔，直到包廂小妹又給遞來一盤草莓，才回過神，又開始打量起房的姑娘們來。

大概半小時後，貌似事談得差不多了。有人開始點歌，公主們也放松下來，端起酒杯陪酒，有的約有了肢接。

紀星收回目，眼睛再不往那兒看了。

韓廷回，看了眼桌上七七八八的杯子，問：“哪杯是我的？”

紀星一直幫他盯著，立刻指了一下：“這個。”

他端起來喝一口了，低聲問：“無聊了？”

說話的時候，那頭有人唱歌，一下子蓋過他的嗓音。紀星一個字沒聽清，瞪著大眼睛：“啊？”

韓廷稍稍傾過來，也朝他邊挪了挪，把耳朵湊過去。線朦朧，耳朵小小的，彎一道白玉般的弧兒。他垂眸看著，湊近了，聲音依然不大，問：“無聊了？”

“沒有啊。”眼睛對向他，說，“我在看。”

“……”韓廷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歌聲太大，以為他沒聽見，又不經意湊近了點兒，說：“們長得好漂亮，好長。坐在肖總邊的那個最漂亮。皮真好。”

韓廷扭頭看一眼，說：“你覺得那算好看？”

“我覺得……”跟上去說著，不巧他回過頭來，兩人的臉一瞬近在遲尺，鼻翼而過，氣息融。

紀星倒提一口冷氣，只見他睫很長，眼瞳著一琥珀。甚至聞到他上極淡的香味。立刻坐回去，臉已蹭地紅了一截。

韓廷卻是比淡定得多，須臾間，他聞見了上他送的香水，淡淡的，不錯。

他不聲拾起話題：“你覺得什麽？”

“我覺得……好看的啊。”板僵直許，人已是不敢靠近他了。

韓廷正要說什麽，一旁，有人問：“韓總，要不給你朋友點首歌？”

韓廷看紀星：“想唱歌嗎？”

紀星擺手：“我唱歌很難聽的。”

室彩閃爍，韓廷笑了下，對那人說：“不用。謝謝。”

紀星見他還在笑，解釋說：“其實我聲音很好聽，但就是跟不上調。好像是天生對不上節奏。”

韓廷聽著這解釋，臉上浮起一極淺的笑，說：“就是音癡。”

“……”紀星徒勞地找補道，“可，我聲音其實還……不錯的。”

“那是。”他隨口附和一下，莫名想起那次在酒吧醉酒後在他耳邊嚶嚀撒的聲音，的確火。

他拿起水杯，又喝了幾口，忽覺夜裏帶出門似乎是個錯誤。

紀星則化解尷尬地無意了下茶幾上的屜，發現裏頭有骰子，拿出來自己跟自己搖了會兒，正有些百無聊賴之際，撞見韓廷的目。

“韓總，你會玩骰子麽？”

韓廷：“小看我？”

紀星臉蛋一揚，眉微擡：“別的我不敢說，但玩骰子，我特別厲害。”

韓廷來了點兒興趣的樣子，說：“不巧，我也玩得不賴。”

紀星眼睛一亮：“那咱們比一局？”

呵，膽子大。

自投羅網，要往他兜裏鑽。這就怪不得他不紳士了。

韓廷和悅道：“話說到這份兒上，得賭點兒什麽不是？”見歪頭想賭注呢，他說：“小了我可不玩兒。”

紀星想一想，說：“好。你要是輸了，你讓星辰3.4%的份給我。”

這丫頭至今還想著離控制呢。

“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目筆直盯著。

紀星沒料到他如此爽快，一秒上鈎：“說真的？”

“嗯。”韓廷說，“你要贏了，給你。”

“好！就賭這個！”興起來，隔幾秒，“我要是輸了呢？”

他淡笑，有些意味深長：“我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紀星并未過深思考。能怎麽辦，肯定是要聽話做事唄，又或許多要點兒份。

爽利地蓋上蓋子，手中的骰子噼裏啪啦一大通搖晃了，拍在桌上。

韓廷隨手把骰子搖一下，輕輕放上桌。

紀星揭開蓋子一角，看一眼，一共6個骰子，搖了兩個3，三個5，一個6。

規則很簡單，賭雙方加在一起同點的骰子數。

數時只能擡不能降。開牌後，賭對則贏，賭錯則輸。

紀星蓋上蓋子，底氣十足：“四個3。”

韓廷瞧著，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笑意，聲音很輕，擡道：“五個3。”

紀星被他微笑的樣子看得有些心虛，謹慎起來，想了想，說：“五個5。”

韓廷接著擡：“六個5。”

紀星蹙眉，數字越高，越要警惕了。現在只能接著六個6，或七個5。

六個6太危險，心裏直打鼓，表面卻風波不，一臉無所謂地看著他，說：“七個5。”

韓廷嗓音悅耳：“八個5。”

八個5。

這邊有3個五，他那邊有5個五嗎？

紀星不信，盯著他看。他與對視著，風淡雲輕。心下判斷，越看越覺得他在詐。

韓廷臉上笑容若有似無，問：“怎麽了？”

紀星確定他在詐他，說：“開！”

韓廷手指敲一敲盒子，垂眸思索了半分，問：“真開？”

“真開。”紀星不信這個邪，掀開自己的蓋子，一個6，兩個3，和三個5。

韓廷也掀開蓋子，一個6，五個5。

一共八個5，他贏了。

紀星：“……”

窘迫地蓋上蓋子，了手，道：“你說，要怎麽辦吧。”

韓廷看向，眼睛裏波瀲滟的。他微張了下口，剛要說什麽，慫慫道：“別要太多了，給不起的。”

他瞧半晌，忽而一笑，道：“行了，不逗你了。”

說完，低頭把骰子一顆顆撿好，扔進茶幾下的屜裏。

逗？

紀星看著他慢條斯理的作，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了，約約明白他下的賭注是什麽意思了。

———

“我說（把你）怎麽辦，就怎麽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