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其實醒得很早,祁讓起床上朝的時候就醒了,只是躲在房里沒出來,怕祁讓見到又出什麼幺蛾子。
祁讓走后,就開始了焦急而漫長的等待,跪在地上向上蒼祈禱,希這次能有一個好結果。
剛剛,小福子過來告訴,說皇上在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的面答應給和沈長安賜婚,并準許父親今天就把領回家。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向小福子確認之后,激得熱淚盈眶。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心想事了一回。
雖然過程艱難,但總算有了好的結果,只要能順利出宮,未來等待的,一定是幸福好的生活。
只要能和長安在一起,愿意去西北,更苦的地方也愿意去。
要去一個離祁讓最遠最遠的地方,徹徹底底的擺這個瘋子,這個惡魔,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流著淚,心卻已經雀躍起來。
甚至想,為免祁讓出爾反爾,今天出宮,明天就和沈長安一起回西北,婚禮什麼的都不重要,早走早安心。
就是不知道平西侯夫人同不同意。
不同意也沒用,長安不會聽的。
長安雖然孝順,但很有主見,并非那種對父母唯命是從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認定的事絕不回頭,也沒有什麼挫折能把他打倒。
總之,他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晚余姑姑,您瞧,安平侯往這邊來了。”小福子,指著西邊廊廡下緩緩走來的人影給看,“安平侯肯定是得了皇上的允許,來接您回家的。”
晚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安平侯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晚余的心跳得很快,恨了他這麼多年,平生頭一次如此期待他的到來。
可他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像是了傷。
晚余有點等不及,生怕他晚來一步,南書房里就會傳來什麼不好的旨意。
小福子安:“姑姑別急,這回肯定穩了,您要不要先回去收拾東西?”
晚余搖搖頭。
上回因為玉佩被留下的事還記憶猶新,什麼都不要,就這樣空著手走,紫城的一針一線都不會帶出去。
這回有父親領著,應該不會再被搜了吧?
在急切的期盼中,安平侯終于一瘸一拐地到了跟前。
晚余手心冒汗,主對他福了福,眼神期待地著他,等著聽他說一句“走吧!”
安平侯臉很是不好,膝蓋上的疼痛讓他的眉頭深深皺起。
小福子笑著向他行禮:“侯爺,您是來接晚余姑姑回家的嗎?”
安平侯看了小福子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而問晚余:“你住哪間房,我有話單獨和你說。”
晚余直到這時,還沒察覺到不對,只是以為他不希自己出宮,所以才不高興。
可是事已經定局,他不高興也沒用。
晚余假裝乖順地把他領到了自己住的東梢間里,關上門,請他在椅子上坐下,安靜地等他開口。
安平侯沒有坐,就站在面前,仗著高的優勢,眼皮向下俯視著,開口冷冷道:“你不能嫁給沈長安,你和他不合適。”
晚余心下一驚,雀躍之頓時煙消云散。
“為什麼,皇上不是下旨了嗎?”打著手勢問道。
安平侯冷笑一聲:“皇上說了,你走的話,我就掉腦袋,你不想你爹我掉腦袋,就去求皇上,讓他收回命。”
晚余整個人都僵住,臉上全退。
不!
猛地搖頭,手上比劃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安平侯沉下臉:“你沒聽到嗎,你出去,我就得死,難道你真的要死你爹嗎?”
那你就去死吧!晚余在心里吶喊,急得紅了眼睛:“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我不會去求皇上的。”
“啪!”
安平侯揚手給了一掌。
“你這個不孝!親爹的命都不管了嗎?”
晚余被打得一個趔趄,耳朵響起尖銳的蟬鳴,半邊臉火辣辣地疼起來。
“啪!”
咬牙關,用盡全的力氣,回敬了安平侯一記耳。
實在太恨了,恨的顧不得什麼長尊卑。
這種賣求榮的人,有什麼資格為人父?
他不配,他連當個畜生都不配!
安平侯被晚余一掌打懵了。
為一家之主,他在家里說一不二,只有他打別人的份,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說一句狠話?
而今,這個不孝,竟敢打他耳。
簡直倒反天罡!
他惱怒,又對著晚余揚起掌。
晚余拔下頭上的簪子向他刺過去,正中他手掌心。
安平侯疼得發出一聲慘,手心頓時流如注。
他氣得渾發抖,指著晚余道:“好,你這遭雷劈的不孝,你不管你爹的死活,也不管你娘的死活了嗎,你不聽話,信不信我回去一繩子把你娘勒死?”
晚余的手僵在半空,周的都涼了。
這禽般的男人,他的心有多狠,最清楚不過。
知道他不只是嚇唬,如果不聽話,他是真的下得去手。
在他眼里,阿娘不過就是一個養在外面的玩意兒,把阿娘接回府里,也是為了牽制,好讓乖乖地代替姐姐在宮里贖罪。
最初不愿意進宮的時候,他就拿阿娘的命威脅。
如今不愿意留在宮里,他又拿阿娘的命來威脅。
他這種人,才應該遭天打雷劈。
安平侯知道這招對晚余有效,便進一步威脅道:“我說到做到,你敢不聽話,我明天就讓你聽到你阿娘的死訊!”
晚余恨恨地看著他,眼淚流下來。
安平侯嘆口氣,緩和了臉道:“我也不想這樣,都是皇上我的,他是天子,咱們得罪不起,惹怒他的下場,不只我一人掉腦袋,咱們全家都得跟著遭殃,你和你阿娘,也是江家的一份子,你得為大局著想,明白嗎?”
晚余呆呆地站著,之前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絕。
以為這一回無論如何都能得償所愿的,可還是低估了祁讓的無恥與狠毒。
他不想放走,還要親自求他讓自己留下。
他們都來,就不怕把死嗎?
咬咬牙,把心一橫,手中的簪子往自己脖子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