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早些發現，我……”

嗚咽著，心如刀絞。

“我娘若在皇陵，若活著，蘇惟會不會……”

驟然想到了這樣的可能，又慌張起來，平素亮晶晶的眸此刻全是痛苦和灰敗，謝宴蓋住的眼給淚。

“不會。”

他的語氣低沉又斬釘截鐵。

“你在，他不會殺你娘。”

蘇皎一直在客棧哭了好一陣才算穩住了緒，讓長翊安排好了桂姨，才與謝宴踏上了回宮的路。

皇陵那邊不能輕易打草驚蛇

，蘇皎縱然再心急如焚，也不得不先與他回去等消息。

一路上一直止不住哭，泣的聲音仿佛撓在人的心尖。

謝宴與走了一陣，忽然停住步子。

“前面便是蘇家。”

蘇皎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

“你再哭，我現在去砍了他。”

謝宴的眉眼更涼，郁中帶著幾分不耐。

對上蘇皎的眼。

“是點天燈，還是挑筋斷舌，亦或者你想凌遲后再將他的放去護河城喂魚也無不可。”

他每說一句蘇皎的臉便難看一分，到最后一句話落，想起前世他折磨人的手段，驟然捂住口險些嘔出來。

低頭干嘔了一陣，連淚也沒了，言又止，呆呆地看著謝宴。

他勾住的手指往前走。

夜下，蘇皎垂頭看著地上的影子。

從前一世，娘死的時候，是他陪著在永寧殿熬過了無數個日子。

今生，出了永寧殿，至親的哥哥是向娘親手的兇手，卻又是他，陪著一同窺到了真相。

兩道影子在地上時遠時近，看了一眼，抬腳追上了謝宴的腳步。

霎時，一雙影子挨近了。

第24章

回吧，回去我們的永寧殿……

從冷宮的墻沿回去,眼看著要了永寧殿，謝宴忽然拉住。

“走一走吧。”

蘇皎不愿，抬步回屋。

謝宴著的后脖頸將拉了回來。

“走。”

他不容置喙地道。

兩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來往的宮人忙碌奔走著,偶爾遇見幾個人朝他們行禮。

夜安靜，月涼如水,總算驅散點心中的煩悶，一時也不覺得厭煩了，跟著他難得多走了一會。

皇宮之中妃嬪大多住在左邊的宮殿,右邊的這些便人居住,越過前面的宮道,隔著不遠的距離便能瞧見一排的宮殿,其中最前面的那大宮殿格外明顯。

蘇皎目落過去,看到那宮殿的剎那,勾起些從前的回憶。

那宮殿如今只是在這兒無人居住，而前世的時候,那是呆了三年的和鳴殿。

謝宴宮變后將要登基的前一晚,在皇宮發生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暴。

傳聞是大皇子的舊部因為有了異心,便勾結朝中其他皇子剩下的黨羽,策反大將軍一路攻皇宮。那是一場絕不次于宮變那晚的象,一夜流河。

謝宴讓在乾清宮的暗道里等著，等了足足一夜，再出來時,是暗道被人發現,叛軍追殺一路追出皇宮。

宮外火沖天，怕極了，又不得不跑,跑到疲力盡，從城東一路躲藏到城西，最后險些死在叛軍手下的時候，被如天神般降臨的謝宴救了下來。

他亦是渾染，邊沒有一個侍衛，手中握著長劍一路帶往皇宮的方向去，路到一半的時候，他們被困在一個暗室里，門外設了機關。

暗室里鋪天蓋地的箭羽飛而來，是報著要他們必死的決心，雙拳難敵四手，謝宴手中的劍擋的再快，也比不上漫天的箭羽里，有一道直直朝著他的心□□去。

電火石間，也許是那兩年的相使得生了依賴，也許是心知謝宴死了他們必然都要死在這，一向怕極了死的，竟然生出勇氣，在他前為他擋下了這一箭。

冰寒的箭矢沒肩膀的時候很疼，飛濺在臉上，看到謝宴驚慌的眸子，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得那箭矢上，有東西順著鉆了的脖頸里。

冷的，蠕的，疼……

“是蠱……”

喃喃的話喊了一半，驟然昏厥了過去。

昏昏沉沉再醒來的時候，被謝宴抱在懷里，他們逆著，從長長的暗道里往外走。

覺得自己渾冰涼，被那蠱蟲鉆進去的地方更是疼得厲害，這疼一直牽扯著的臉和頭，喃喃道。

“我會不會死？”

的聲音很輕，他卻聽見了。

“不會。”

他將擁，一向冷寒的眸紅了。

“臉上好疼……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我會不會毀了容貌，變得很丑？”

他深深地看了的臉，許久——

“也不會。”

暗道外刺眼的使得再也睜不開眼，在他懷里散了所有的力氣，昏厥過去。

再醒來，便在這座宮殿里。

里面收拾的干干凈凈，有宮前呼后擁，喜笑開地喊皇后娘娘，他們告訴叛軍已清剿，皇上已提前立下圣旨冊為后。

“那皇上呢？”

問出這話的時候，宮們臉上的笑頓時便沒了。

湊在銅鏡前，那是一張白里紅的芙蓉面，的臉上沒有昏迷前的疼，甚至意識朦朧時覺得那鉆里的蠱蟲也再不見，除了肩膀上的傷，與從前無異，甚至更康健了。

是不是好的太快了？

“皇上在清剿叛軍的時候傷了，昏迷有幾天了，說大典推遲。”

傷？

可他們出去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永寧殿的日子，夫妻兩人不算和如琴瑟，也是的確共同生活了兩年，加之那帶闖暗道的一夜，心中總有些道不明的滋味，便要去乾清宮看他。

可太監不允，只說皇上要靜養。

分明瞧見了有大臣，他只不讓去。

擔憂和悶氣繞在心中，又急又惱地等了四五日，就要忍不住闖進去的時候，他出來了。

他似乎真的傷的很重，神蒼白形單薄，瞧見的剎那便不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酸。

他渾沒半點力氣，大半的子都在肩頭。

“特意讓你等在這麼遠的宮殿里，沒料想還是這麼大氣。”

垂著頭不理他，鼻尖有點酸。

謝宴便抱著往外指。

“那就從這兒的宮殿并著旁邊的那座重新建一給你住吧，要最大的宮殿，算作賠禮。

不住儀宮，就和鳴殿。”

從小讀的書不算多，卻記得在大婚前送來的一本婚書里。

里面有一句話——

“凰于飛，和鳴鏗鏘，娘，你說這鸞和鳴是什麼意思？”

稚的嗓音將從思緒剝離出來，回過神，聽到不遠一道聲斥道。

“小小年紀哪學的這些話，將書給我。”

那貴婦人拉著小孩遠去了，只有余音繞在耳邊，綿延不絕。

蘇皎驀然覺得嚨一，再沒了看下去的想法。

“回吧。”

這夜過去，第二天一早，蘇皎迷迷糊糊剛睜開眼。

“蘇公子下朝路過此，請娘娘去門外一敘。”

霎時便清醒了。

再見蘇惟，看著他耐心囑咐多穿別著涼，又關懷問哪有不習慣的地方，依舊覺得如同在夢里一樣。

怎麼會是他呢？

怎麼會是——從小對無微不至，前世甚至能為闖金鑾殿險些被砍頭的哥哥呢？

看著蘇惟的容，眼中漸漸有淚朦朧了視線，直到他將那鐲子套在手腕間。

“我收拾娘的整理出來的，這是最喜歡的，便留給你做念想吧。

我和娘……都念著你，皎皎，何時想出來，便與哥哥說。”

他從蘇皎面前離開，清雋風華的影一如從前無數次見過的一樣。

這道影子，從出生，會走路記事，到親，做了皇后，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一直在背后是的靠山。

無論是什麼事，無論什麼時候。

哪怕前世，謝宴登基后的半年，后宮選秀，將要選進來一個貴妃，他也敢為酒后上金鑾殿指著帝王討公道。

盡然那回惹了很大的風波，朝臣怒罵外戚蘇家膽大包天目無王法，哥哥酒醒后在殿外跪了兩日，也因此，和謝宴發了史無前例的爭吵。

彼時他登基大肆肅清政敵，除卻貴妃云家的外戚更是接連被拔

起，這把誅伐異黨的火一直燒到了蘇家頭上，他借著蘇惟大鬧乾清宮的事對他連連降級，兩人因著金鑾殿和貶謫的事吵的不可開，罵他有了新人便被蒙了心智。

“蘇惟大鬧金鑾殿，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已是格外留，蘇皎，別越了界，這半個月來，你為皇后之尊頻頻與他在宮中相見，盡然是兄妹又何至于如此？是朕的皇宮苛待了你不如做姑娘的時候，還是他蘇惟吹了什麼妖風便非要你來此大鬧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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