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清雋的背影直修長，在昏沉的天中漸漸遠去，路過一半，半空卻下起小雨。

七月二十過辰時，上京未迎來儲君，卻久旱逢甘霖——

下了干旱月余的第一場雨。

舉城歡喜。

第58章

你在這，那這兒也是我的……

此時蘇皎的馬車一路南下。

江南的夏天很悶熱,撐著一柄傘，站在西越城一辟靜的院落里。

這院落離繁華的西越街道很遠，是在臨到江南的前幾天,蘇皎托了徐稷帶著銀兩提前買下的。

整條街只有三五人家,也大多是些老人和孩子，簡單又安靜,正是蘇皎想要的樣子。

直到站在這片土地上，徹底遠離了上京的喧囂，一路的風塵仆仆才算安定下來,角出個真切的笑意,往回著徐稷,落落大方地一禮。

“有勞大人送我這一程。”

一路南下,本需要半月的時間,他們駕著馬車只用了十日,還在來之前，便選好了住的地方。

從皇宮出來一路的幫助,蘇皎心中激。

“蘇姑娘客氣。”

徐稷亦是換了一便,與并肩站著。

“時間匆忙,只讓下人按著姑娘的要求,找了個安靜又簡單的地方,若有不合心意的，我再讓人去換。”

蘇皎搖頭，來此是為尋母,找到母親后,便要馬不停蹄地再離開。

“已經很好。”

話頓了頓。

“大人接下來去哪？”

“先往清水縣看我外祖母，然后……再回來。”

清水縣？

蘇皎仰起頭，眼中出幾分錯愕與驚喜。

“大人外祖母竟是清水縣人？”

“嗯。”

“我外祖母也是！”

蘇皎眼尾泛著淡淡笑意。

西越城往南是會巫山,會巫山再往南——便是外祖母的故居。

清水縣。

外祖母早已經故去，蘇皎并沒有回去的打算，何況逃走前曾與謝宴說過無數次要去江南，若他一旦發現沒死，只怕立時便要追去清水縣。

而西越城離徐稷發現娘的地方最近，消息也更通達，蘇皎便打算先落榻在這。

之后再做打算。

卻沒想到徐稷竟然也要去清水鎮。

“那倒是巧。”

徐稷極淡地笑了一聲，兩人寒暄幾句，蘇皎看著天。

“時候不早，大人早些啟程。”

從西越城往清水縣還要好幾個時辰的距離，何況清水縣的路不算好，天暗了也不安全。

徐稷與告別，轉往馬車上去，蘇皎帶著帷帽送他到馬車前。

他上了馬車，四目相對，久久沒錯開眼。

一路南下，他早已習慣與在一輛馬車的時候。

不算親近，卻是他盼了多年在夢里也沒得到過的場景。

如今將要分別，他心中不舍，卻不得不走。

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來之前，已有大夫提前趕來為我外祖母看過，此番若順利……我三日便回來。”

“大人還要回來？”

徐稷點頭，袖中那塊如朕親臨的令牌被他攥。

“奉命置一些事。”

三兩句話罷，他馬車絕塵而去，蘇皎轉回了院子。

這院子按著的喜好選，三兩間屋子，院落朝，蘇皎卸下一的疲憊，沐浴之后，換了一輕薄的衫，去往一側的山中。

從山中采了些要的草藥，蘇皎回了院子，簡單吃了晚膳之后，倒在榻上，睡了近月余來最安穩的一覺。

暮垂落，一陣馬蹄聲打破了清水縣的安靜，徐稷風塵仆仆地進了大門。

蘇皎就這樣在這小院子住了下來。

院子的左邊住著兩位老人家，右邊住著一個年輕的寡婦帶著兒，平日深居簡出，蘇皎在這沒人打擾，白日里除了搗鼓手里的藥草，便是躺在樹蔭下躲涼假寐，一陣輕薄的夏衫隨風晃，搖著手中的折扇，神慵懶自得。

旁邊的桌案上還放著一盤洗好的果蔬。

與此同時，謝宴一路馭馬南下，日夜兼程，一路追著他而來的暗衛全被遣了出去。

“從京城往南，探徐稷下榻的地方。”

自打出了京城，他除了要留意蘇皎的蹤跡，還要躲避嘉帝派來的人，走了許多小路不說，折騰的日夜趕路，上疲憊的厲害，但心中卻是鮮活的。

會去哪？

此時必然離開了京城，可會去江南嗎？

臨別前說了那麼多要去江南的話，如今會不會反其道而行之換個地方？

不是沒有可能，謝宴沉思片刻……

“你再帶一隊人，去探蘇夫人的下落。”

他接著下了第二道命令。

那天冊禮，云家的部下趁意圖要他的命，又被他早早策劃好的人全部抓住下了大牢，可謝宴總覺得……朝他出那一箭的，是到了最后都沒有面的蘇惟。

按徐稷所言，蘇惟與蘇夫人失散，那蘇皎第一步，一定是去找蘇夫人。

要麼跟在徐稷邊，要麼——獨自在找蘇夫人。

暗衛立時領命而去，而謝宴依舊一路朝南。

徐稷比他所言的三日之期晚回來了兩天，第五天午時，蘇皎正在屋歇晌，驀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近。

頓時警惕地睜開眼，眼中的尖刺在看到是徐稷的剎那才松了。

“徐大人。”

悄悄松氣的作落在徐稷眼中，頓時角的笑稍斂了。

從那天在乾清宮見到，他猜到與謝宴不和，深宮逃走的那一日，他沒想到那麼決然。

連謝宴遇刺，掐斷了半截指甲，也都沒有回頭。

他便一直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爭吵，能到了這麼非要離開的地步？

“大人回來了？”

蘇皎的聲音使徐稷回神。

“嗯，蘇姑娘這幾日可還適應？”

他回去了一程，外祖母漸好，非要留著他多待了兩日。

的院落外，徐稷派的有暗衛留守，倒不擔心的安危，只是從宮中到了民間，什麼都得親力親為，淡飯，他總是怕不適應。

“很好啊。”

蘇皎不明白他為何出此一問，手朝里面一指。

“這兒什麼都有，大人可別小看了我，我小時候在外祖母家住著，可什麼都會。”

外祖母獨自住在清水縣，從不讓人來侍奉，什麼都親力親為，小時候在這住過兩三年，那時候覺得稀奇，什麼都學了點。

時隔多年，雖然有點生疏，也總不是十指不沾春水。

徐稷順著的目看去，屋擺的井井有條，還有閑采了花裝扮在廊下與窗前，書桌上擺著的幾冊書，還有新鮮的瓜果……

還真是在哪都過得好。

他心里熨平，又往里走，小廚房收拾的一塵不染。

“你自己做飯吃？”

暗衛說甚去酒樓吃，連他們說要送來一個廚娘的事都拒絕了。

桌上還放著兩盤子菜，一側的鍋里濃煙滾滾，瞧著是熬的粥還沒好。

“大人吃過了嗎？”

徐稷正要點頭，目落在上，鬼使神差又搖頭。

“一起吃吧。”

一頓飯而已，蘇皎添了一副碗筷，那菜瞧著香俱全，徐稷在殷切的目

里夾了一筷子塞進里——

常年淡漠的表里，難得出現了一裂。

他又低下頭，顯然想不到看著那麼致的菜，吃起來會這麼——難吃。

“怎麼了？”

蘇皎咀嚼著里的，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表。

徐稷忍了又忍。

“你平時就吃這些？”

他一個不重食味的人，吃起來都有些不了。

“是啊。”

蘇皎笑瞇瞇開口。

“到哪就隨哪嘛，我沒那麼重口腹。”

徐稷問。

“現在很嗎？”

“也沒有。”

蘇皎搖頭。

他起端著碟子進了小廚房。

“等一個時辰。”

蘇皎沒想過堂堂小徐大人還會做這些事，一個時辰后，看著擺在桌子上的——

水晶蝦餃，尾魚翅，東坡……

聞著便勾起的饞蟲。

兩人落座，夾了一筷子嘗了嘗，眼睛一亮。

“徐大人還有這手藝？”

這比做的可好太多了。

“從前跟在我外祖母邊學過。”

他看著蘇皎如風卷殘云般吃了一頓，吃飽后連眼睛里都能看出幾分滿足。

“不是說吃那些沒味的飯菜也喜歡？”

他收拾著桌上的碗碟，淡漠的聲音里帶了一笑意。

蘇皎一囧，半晌訥訥開口。

“自然也是想有更好的，這不是……沒那機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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