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利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冷哼一聲，地說道：“你當我管明利是被嚇唬大的？我報銷三十萬又怎麽了？你別忘了，你們銷售部一年的招待費用可不止三十萬吧。

    而且咱廠的其他部門，有一個算一個，你去問問，哪一個沒有找我報銷過招待費？你他媽的有能耐全都抓起來，跟我一個人耍什麽威風。”

    田宏偉微微地搖了搖頭，不不慢的說道：“我們銷售部的招待費用那可是特批資金，都是合理合規的，而且是跟銷售任務掛鉤的。

    你們財務部有銷售任務嗎？你看看你自己，去年一年個人報銷的招待費用竟然高達三十七萬，平均每個月消費兩萬多，請問管長，你到底都招待了誰，這三十萬你都花在了哪裏？”

    管明利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也不自覺地抿了一條線。

    廠裏有招待經費的部門隻有兩個，一個是銷售部，另一個則是後勤部。

    銷售部的招待經費用途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都是用來招待客戶的。

    而後勤部的招待經費，則主要是用於接待來訪的各級領導和貴賓。

    至於其他部門，是沒有招待經費的，但在這個年代，公款吃喝很是普遍。

    哪個領導沒有親朋好友，請客吃飯還自己掏腰包，那這個領導當的還有什麽意義？

    另外就是報銷，是吃一百報二百，還是吃二百報五百，那就要看膽子夠不夠大了。

    正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不怕辦不到就怕想不到，隻要想得到，啥都能辦到。

    管明利就是如此，一年三十七萬招待費，有多真正吃到肚子裏，又有多是裝到兜裏了，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老管，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在這兒跟我裝糊塗？”田宏偉站起，一邊活著，一邊繼續說道，“我再跟你強調一遍，廠長的目標隻有史國強和胡大軍，本就沒有你或者其他任何人的事兒，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田宏偉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這麽跟你講吧，現在正在接審查的人可不是你管明利，而是財務長，你明白了嗎？

    我再給你說得更直白一點，如果坐在財務部長位置上的人不是你管明利，而是劉明利的話，那麽被我帶來接審查的人就是劉明利。要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張明利，那被我帶來審查的人就會變張明利，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

    田宏偉麵帶微笑地走到管明利麵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不管其他人公款吃喝花了多錢，有多是吃到了肚子裏，有多是裝到了兜裏，對廠長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田宏偉拿出煙點了一，然後塞到管明利裏，接著說道：“重要的是，這些家夥在接下來的路怎麽走。他們是選擇繼續跟著史國強和胡大軍，沿著羊腸小路一直走到黑。還是願意跟隨廠長，拐向另一條寬闊的大道，走向明的未來。”

    田宏偉看著默默著煙的管明利，臉上出一不易察覺的笑意：“而這個選擇，則關係到他們是否能夠繼續坐在如今的位置上發發熱，還是像你一樣，被我帶到這裏來接審查問話。”

    管明利的心像是被一場狂風暴雨席卷而過，思緒在激烈地撞和掙紮著。額頭上的汗水開始緩緩滲出，正是他心的恐慌和焦慮的外在現。

    田宏偉的話說得已經非常清晰明了，廠長給予了每個人選擇的權利，自然他也不例外。然而，這個選擇對於他來說，卻是非常艱難。

    因為他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什麽假賬、虧空、挪用資金等等一些問題先不說，就說招待費這一項。去年他報銷了三十多萬，還有之前的幾年呢？

    每一年，他都虛報了大量的招待費用，而這些錢最終有多裝進了他自己的口袋，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夠自己掉腦袋了。

    如果他選擇跟史國強和胡大軍一條路走到黑，最後史國強和胡大軍如何他不知道，但自己的結局已經注定，那就是被周安東送上刑場吃花生米。

    可如果他出賣史國強和胡大軍，這兩個家夥會不會報複可以先放到一邊，主要是周安東真的能保住他的腦袋嗎？畢竟，自己的問題可不隻是虛報招待費。

    看著管明利腦門兒上的汗珠和臉上虯結的表，田宏偉就知道，這個家夥心裏防線已經要崩了，於是他乘勝追擊的說道。

    “廠長並不是針對你個人，也沒有想過要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他的任務是推呢廠的改革，這是他的首要目標。他肯定不希在這個過程中節外生枝，無限製地擴大打擊麵，把廠子搞得一團糟。這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反而會讓改革陷困境。”

    田宏偉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管明利的反應。很明顯，管明利的稍微放鬆了一些，但眼神中仍然出一疑慮。

    “但是！”田宏偉接著說道：“史國強和胡大軍就不一樣了，他們始終不甘心失去在呢廠的利益，所以他們會不擇手段地阻止改革的進行。

    如果不把他們徹底鏟除，他們就會一直在背後搞小作，給呢廠製造麻煩。這樣一來，呢廠的改革就無法順利推進，這是廠長絕對無法容忍的。”

    田宏偉再次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管明利肩膀，然後問道：“你是不是在擔心，就算你把事代清楚了，廠長也保不住你？”

    正在低著頭，一口接一口著煙的管明利，突然一僵。但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他迅速恢複了正常，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然默默地著煙，也不說話。

    田宏偉見狀，臉上出了一笑容，語氣很是輕鬆的說道：“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的，你隻要仔細想一想就能明白，中樞和市裏為什麽會選擇周董下來擔任咱呢廠的廠長。”

    管明利眉頭地擰在了一起，形了一個深深的川字，開始順著田宏偉的話去思索，試圖從田宏偉的角度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而，無論他怎麽絞盡腦，都始終無法想明白其中的緣由。這個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馬勒比的，難道真的比田宏偉笨嗎？

    田宏偉坐回椅子上，他的作有些緩慢，看起來顯得有些沉重，然後他自己也點了一煙：“我可以告訴你，中樞和市裏之所以把廠長調到呢廠，除了他的能力之外，那就是信任。而這份信任，則源於他對國家所做出的巨大貢獻。”

    “對國家的貢獻？”

    喃喃的叨咕一聲，接著他終於想通，周安東不僅立了慈善基金會，全國到建希小學，前段時間還公開向國家捐贈了十億元，這樣的貢獻太大了，沒有人能做得到。

    田宏偉深吸一口煙，然後張開吐出煙霧：“你現在應該能明白，咱們廠長在中樞和市裏究竟有多大的麵子了吧。隻要你老老實實配合代，爭取立功，保住你的腦袋，對廠長來說，真的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管明利隨手將煙頭丟進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裏，用略帶一疲憊和無奈的嘶啞嗓音說道：“有很多事我都記得不太清楚了，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田宏偉心裏冷哼一聲，但臉上的表卻一直帶著微笑，這個家夥顯然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能把管明利得太，否則可能會適得其反。他相信，隻要這個家夥不是腦子進水了，就一定會代。

    “好！”田宏偉很痛快的答應下來，然後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時針已經指向了中午時分：“這都中午了，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管明利隨意的一擺手，淡淡地回答道：“隨便吧！”

    “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這怎麽能隨便呢？”田宏偉有點突然的問道：“想喝酒嗎？”

    管明利一愣，很是難以置信的說道：“你居然敢讓我喝酒？就不怕犯錯誤嗎？”

    田宏偉笑著說道：“白酒肯定是不行，不過啤酒的話，我倒是可以讓人給你帶兩瓶過來。就算是領導知道了，問題也不會太大。

    何況，咱倆都這麽多年的同事了，別的事我可能沒辦法幫你，我這小肩膀也扛不，但給你送兩瓶啤酒喝，還是沒問題的。”

    “謝謝了！”管明利也沒有客氣，此時的他正是心煩意的時候，也確實想喝點，所以這個謝謝也確實是真心實意。

    “還是那句話，咱倆這麽多年同事了，在這種況下，大的事我肯定幫不了你，但這種小來小去的事，我還是能幫到你的。”

    說完，田宏偉搖搖頭然後輕輕歎了口氣，轉出了房間。